賈二妹走後,黃大覺老婆就一秒收起了笑臉,口中小聲嘀咕了一句:“各人有各人的店,你跑到我這裡來乾嘛?安什麼心呢……”
因為店裡有患者,她沒有說得多清楚,怕彆人聽了認為她小心眼。
黃大覺收回了瞟向門口的目光,語氣平緩地對老婆說:“夫人,你去打盆水來給這位患者擦一把臉吧。”
說實在的,這瘋女人的一張臉太難看了,本來發瘋病就令她的麵容變得猙獰,她又往臉上抹上了雞血,沾上雞毛,再配上此刻空洞無神的眼,簡直瘮人得很。
“我去打水,師娘你歇著吧。”黃小安說。
“嗯。”黃大覺的老婆扭著渾圓的腰肢往裡間去了。
既然自家男人要那麼文縐縐地叫自己“夫人”,那她肯定要擺出點夫人的譜子來吧,哪有夫人去親自倒水來侍候彆人的。
扭著扭著她就扭到廚房裡去做飯去了。
說起來這個黃大覺自恃是名醫之後,是文化人,是有名望的大家,所以做人做事總是喜歡拿腔拿調,彆人稱呼自己的老婆為“老婆子”、“孩子他媽”,他卻偏偏要稱“夫人”,是不是有點擺譜的樣子?
好吧,人家能把一個瘋子瞬間治的像此刻般服服帖帖,你說該不該人家擺譜?
瘋女人的哥哥看到先前還背著公雞滿街喊打喊殺的妹妹此時安靜得像個木偶人一樣,不得不驚歎於眼前這位黃大夫的神一般的安神湯。
再看看這四圍牆上掛得如旌旗般的錦旗,還有那些好好好高大上的名人合影,他就更加對眼前這位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黃大夫充滿了崇敬之心。
他用一雙放射出敬畏之光的眼睛看著黃大夫,問:“黃大夫,您……您說我妹妹這病能治嗎?”
“彆人能不能治我不知道,但既然病人有緣進了我的診所,那就是有治,就這樣。”黃大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
“有治?”瘋女人的母親。
“有治?”瘋女人的哥哥。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驚呼。
瘋病有治?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說。
縱觀他們身邊、他們有知的曆史裡,就從沒見過哪個瘋子最後變成正常人的,除了被人打死,就是瘋到老死,就沒有一個瘋子是善終的。
這也就是他們從未將自家這瘋女子送去治療的原因,誰不知道把人送去治療就是關進精神病院啊?一關進精神病院那就等於是把人往死裡治,什麼皮帶捆綁、電擊等,想想就不寒而栗。
“這個大夫和患者都是講一個緣字,緣的基礎就是信任,如果你們不信任我這個大夫的話,那就算了……”
“哦,不不不,我們信任您,請您給我妹妹(閨女)開方看病吧!”瘋女子的母親和哥哥同聲說。
“好吧,這瘋病官方稱為精神病,是一種心病,所謂心病還得心藥醫,不但要用藥,還要從情緒上去疏導,這鬱結在心的情緒抒發出來後……所以你們來到我這裡就算是找對人了哈。”黃大覺胸有成竹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通,聽得瘋女人的母親和哥哥心服口服。
“好吧,現在說說患者是誰,年齡,因何的病的,是從何時得此病的吧。”講完了一通醫學知識後,黃大覺又說到。
瘋女人的哥哥說到:“我妹妹叫丁玉芬,今年二十九歲,十八歲進了X安國營機械廠當工人,二十歲那年她成了工廠裡的紅人,大文化運動的標兵,帶著一群人去搞批鬥,鬥來鬥去的就把自己的腦子鬥出毛病來了。”
哦,又是一個大文化運動的受害者。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想那些被他們這幫造反派鬥死鬥殘的無辜的人,比如石老師那樣的人,這個丁玉芬遊好像是罪有應得。
“具體是哪一年發病的?”黃大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