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那神珠按照契約,已經算是七星島的物品了!”嶽如箏為難道,“雖說邵前輩擅自改了規則,但當時你們將神珠給了連海潮,為什麼現在又想拿回來呢?”
於賀之眉間隱隱含著不滿之意,道:“要是想爭一口氣的話,二十多年前,我們就不會將神珠給他。現在想要取回,還不是為了印溪小築?你師傅生性冷淡,除了墨離之外,還有其他人也與她有過矛盾。她又不願我長留於廬州,怕招來非議。但僅憑她現在的情況,又怎能對付得了那些無恥之徒?我想取回神珠,就是想借此物讓她儘快複原,並提升她的內力,你難道不希望這樣?”
嶽如箏無奈地低下頭,道:“我自然希望師傅能提升內力,立於不敗之地。但是,師伯,我們就不能換個方法去拿回嗎?或者向連海潮訴說現狀,他已經功力超群,又何必在意這區區神珠?”
於賀之冷笑道:“你根本不了解連海潮,他從未有過憐憫之心,哪裡會聽你訴說。隻怕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反倒將我們的弱點暴露出來。”他忽而看了看嶽如箏,道,“如箏,你為何百般推脫?你是怕去了七星島後失手被擒?你且放心,到時我會來做接應,你一旦得手,便立即返回廬州。倘若沒有成功,我也定會將你救出,不會有生命危險。”
嶽如箏默然不語,心中有許多念頭飛閃而過,但又不能向於賀之直說。於賀之好言相勸道:“你現在回去後,千萬不要露出破綻,先與唐雁初和睦相處。隨後再找借口讓他帶你回七星島,臨走之前,記得要設法告知我。我會尾隨而去,好跟你再做安排。”
“師伯!”嶽如箏蹙眉抬頭,望著於賀之,卻不知怎麼說才好,隻是哽咽道,“我真的不想這樣做!”
“我已經跟你解釋了半晌,你怎麼還是這樣膽小怕事?!”於賀之按捺不住,責備道,“你是不是要眼睜睜看著印溪小築毀在彆人手裡?”
嶽如箏噙著眼淚,不再說話,隻是定定地望著山路。於賀之搖頭歎了一聲,道:“你暫且先回去,免得他起疑心。有什麼事,再來北雁蕩找我商量!”說罷,將嶽如箏一推,把她送出林子。
嶽如箏呆呆站在山路上,於賀之向她連連示意,她才木然回身,背著竹筐朝山上緩緩走去。
這段路嶽如箏走得極為艱難。一直不想麵對的問題,如今很直接地就拋在了麵前。隨著越來越接近那深山中的小院,她的心也越來越沉重。嶽如箏幾乎不想回去,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唐雁初,可是她站在院門外的竹籬前發呆的時候,唐雁初卻早已看見了她。他很快就走了出來,隔著竹籬道:“如箏,你怎麼不進來?”
嶽如箏回過神,推開竹籬走了進去,但卻沒有回話,也沒有看他,而是直接繞過他的身子,往廚房走去。唐雁初怔了怔,跟在她身後,見她默不作聲地將米糧倒進袋子,忍不住道:“你不會又跟鎮上的人吵架了吧?我不是跟你說過……”
“沒有。”嶽如箏打斷了他的話,拎著竹筐就出了廚房。她坐在院子裡,望著那株開著潔白梨花的大樹。唐雁初站在廚房門口,沒有跟過來,也沒再出聲。
嶽如箏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一下思緒,一抬頭,卻不見唐雁初的身影。她在院子裡找了個遍,也還是一無所獲,直至出了院落,才望見院後樹林中的那個背影。他坐在那座墳墓前,低著頭,一動不動,這樣遠遠望去,他的背影格外單薄。嶽如箏咬了咬下唇,屏息走到他身後,他並未回頭,還是怔怔地望著那座青草斑駁的孤墳。
嶽如箏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小唐,剛才冷落你了,對不起。”
唐雁初低聲道:“我沒有介意。”
“那你為什麼一個人跑到這裡?”她難過地蹲下身,看著他的側臉。
他重重地呼吸了一下,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還是介意,為什麼不肯承認?”她酸楚地道。
他扭過臉,望著斜前方的地麵,道:“你誤會了……我隻是在想,是不是因為我之前跟你說了那番話,使你心情很差。”
嶽如箏怔了怔,她沒有想到他會朝這方麵去思考,她勉強笑了笑,道:“為什麼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哪怕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也總是覺得是自己的錯?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覺得很惶恐很辛苦。”
唐雁初怔怔地抬頭望著他,他那幽黑的眸子裡含著很深的挫敗感。
“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人。”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幽深,語調低緩,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嶽如箏心裡一澀,視線漸漸迷蒙。他努力地坐直身子,正對著她,道:“我想在師傅的墳前,問問自己,到底應該怎樣生活下去。”
“那你想好沒有?”嶽如箏用霧蒙蒙的眼睛望著那孤墳,不敢直視他。
他有些黯然地低頭,道:“還沒有……”
不知怎的,嶽如箏聽到他說這樣的話,竟隱隱鬆了一口氣。當此情景,她真的無法想象,如果小唐叫她留下,她應該如何回應。
她沒有再追問,隻是跟他一起默默坐在孤墳前,看著荒草萋萋,聽著鬆濤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