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芃又繼續講。
“天啊?她上公開課之前不寫教案,不做筆記的嗎?”
“她該不會以為這就是普通的課吧?到底會不會上課,我受不了了,講的什麼玩意。”
“我的天她這個普通話是怎麼拐出來的?我們普通話要考證的,她怎麼拿到的?就這種,說他們不作弊我根本不相信。”
穆芃的課一向是這樣,一半吹詩人一半費解,剩下全是求知欲,“顧鬆言同學兒,這句我又不懂了,你再來解釋一下。”
半節課下來,穆芃負責吹屈原和他的詩,顧鬆言負責被她叫起來回答問題。
九班學生習以為常這樣的語文課,對顧鬆言除了敬佩就是畏懼,但也不少妒恨的,“了不起似的,給我我也會講啊,瞎賣弄出風頭。”
“你會講,你有人家長得帥嗎?女生都喜歡臉好看的,可不光看成績,你看辛亦瑤就知道了,還有校花。”
“成績好就了不起?還不是個……”
童倦原本撐著腦袋開小差,順便聽一句顧鬆言講課,前麵幾個人吵得要死,顧鬆言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他皺皺眉,顧忌著後麵還有聽課的老師,忍了。
“我聽人說啊,顧鬆言在一中的時候跟人談戀愛,後來還搞大……”
砰!
一聲巨響。
童倦一腳踹上桌子,“不上課聊什麼呢?加我一個?”
“說話啊?剛剛聊得不是很起勁嗎?”
童倦臉色難看,誰敢去觸他黴頭,紛紛低下了頭。
聽課的語文老師們仿佛陷入混沌,昏沉沉的腦袋裡全是這節課的知識點,跟被刻在腦子裡一樣詭異。
童倦這一踹,把他們踹醒了。
這哪是穆芃講課,這完全是顧鬆言在講課!
九班的語文好,能考年級第一全靠的是顧鬆言?
教導主任正好過來,臉色鐵青地吼了句:“擾亂課堂、踹課桌、威脅同學,童倦你給我出去罰站!”
童倦站起身,“哦。”
教導主任一直想針對他,毫不掩飾目的,“哦?你這是什麼態度!罰站還輕了,你去給我把操場的垃圾全撿乾淨再回來!”
顧鬆言側頭,和教導主任目光交彙,一閃而過的陰翳收斂極快,但還是被捕捉到了。
“顧鬆言,你看什麼?再不好好上課也給我一起去撿垃圾!!”
顧鬆言低下頭。
教導主任以為他認慫知錯了,掃了一圈教室:“有些學生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為所欲為,老師不是不能罰你,也不要妄想著家裡有權有勢就能無法無天,我告訴你們,在這個……”
啪。
顧鬆言將筆往桌上一扔。
“你乾什麼?”
顧鬆言眼皮一掀,黑沉沉的眼珠裡全是冷意,像是掃了誰一眼又像根本沒看。
在詭異的安靜裡,冷白的左手扯過衣服。
-
童倦一出教室就打了個噴嚏。
他積著火,怕自己再待一會又把教導主任開瓢,教室裡暖氣足,連外套都忘了穿直接出來了。
“阿嚏……”童倦揉揉鼻子,剛想罵人,肩膀上忽然一熱。
他回頭一看。
顧鬆言略微低頭看他,幽黑的眼睛裡纏著晦澀不明的情緒,童倦感覺心臟亂了下,有點慌亂地奪過外套穿上。
“你出來乾嘛?快回去上課,穆老師那教學水平沒你就完了,撿垃圾我一個人就行了不需要你,趕緊回去。”
顧鬆言垂眼幫他理了下領子,“穆老師不缺我一個,辛亦瑤和張乾都可以,但是……”
童倦沒聽清,“什麼?”
顧鬆言搖了下頭,“沒什麼。”
我知道彆人都不需要我,你也不需要,一直都知道。
二中管理嚴格,操場上其實沒多少垃圾,但總有那麼幾個沒素質的有垃圾桶不扔偏往地上丟。
童倦撿了一會就有點煩了。
他實在是怕冷,從小就怕冷。
“顧、顧鬆言你冷不冷啊?”
顧鬆言撿起一個空奶茶杯,忽然感覺手一愣,有人從身後抓住了他的手。
童倦鼻頭凍得通紅,兩隻琉璃色眼睛也滿是水汽,說話時牙齒直打顫,“你想不想喝奶茶?你肯定想喝,我請你喝奶茶吧,不用謝我了。”
顧鬆言盯著他的眼睛,不動聲色用手掌包住他的手給他溫度,“你請我?不會給我下毒吧,我怕自己受不起這杯奶茶就英年早逝。”
童倦實在太冷了,沒注意自己整個手掌幾乎都被他包裹住,皺皺鼻子冷哼,“你這種叫禍害遺千年,什麼英年早逝,彆給自己臉上貼金,呸。”
顧鬆言一笑,“那……謝謝大校霸的奶茶?”
童倦被他笑的懵了一秒。
顧鬆言真的很好看,笑起來眼睛微彎帶著似有若無的寵溺,和平時那個欠揍的學霸大相徑庭。
他對自己都能這麼笑,如果是他喜歡的那個女生。
童倦莫名覺得煩,比萬望舒還好看的人他就喜歡,萬望舒也好看,人品就不咋地,好看能當飯吃?
庸俗!
由於天氣冷他鼻子都凍僵了聞不到顧鬆言身上那股冷到清苦的香,卻更覺得這人乾淨又冰冷,像塊千年寒玉,打內裡透著冷。
風把兩人頭發揉亂,把顧鬆言身上那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攪的一乾二淨,多了幾分骨子裡被掩埋的少年氣。
顧鬆言怕童倦冷,出來的急自己也沒穿好衣服,校服裡的白襯衫針織衫都亂了一點,喉結鎖骨若隱若現。
童倦咽了咽唾沫,想咬一口。
“怎麼了?”
童倦耳朵微紅了下,“走、走啊,請你喝奶茶,凍死了。”
顧鬆言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攥了下,然後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