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滑頭鬼和巧克力糖(2 / 2)

相親事件簿[綜] 龍頭鍘 34354 字 8個月前

宗象一言不發的接過了那一遝盒子,同樣輕描淡寫的從椅子後麵拎了個大包裹出來。

沉的賊實在的箱子裡整齊的碼著一摞書,宗象禮司拍了拍箱子,麵無表情的吩咐她:“這是你接下來一周的讀書清單。”

鈴木園子:你都把書扛來了還說什麼清單,一張書單我可以撕了,這一堆的厚皮本子我怕是要直接死了。

“讀書筆記,觀後感,相關資料整理,還有最近的俳句練習,再追加三分硬筆字帖,記得全部做完,下周末我要檢查。”

園子的作業方式五花八門奇形怪狀,折騰人於無形間,而宗象禮司的殺手鐧很簡單——隻要一直保持量變,早晚會產生質變。

一倍不行兩倍,兩倍不行就十倍。

宗象禮司有條不紊的布置完了接下來的功課,雖然麵色一如既往,但園子看他那神情……這擺明了就是想要互相傷害嘛!

互相傷害了大半年,多少也就熟了,一開始宗象就像正常的家庭教師一樣,每周出現兩到三次,每次兩到三個小時不等,幫園子安排讀書計劃,順帶給各種家長通知單簽字。

但到了後來,這個時間段就順其自然的隨意了起來,鈴木園子在不需要參加任何考試的情況下,很是莫名其妙當了一段時間的年級第一。

再後來,宗象禮司在鈴木宅擁有了一件固定的客房。

這天傍晚,吃完了飯的鈴木園子拿著本散文集在陽台做功課,宗象禮司掛著一副耳機也出現在附近,兩個被正在傷害著的人,隻能通過對方毫無光澤的眼神來獲得一點點微妙的安慰。

等到太陽完全落山,園子終於把書扔了,在宗象禮司出言教育她之前率先轉移話題。

“問我為什麼會選擇來鈴木家當家庭教師?”

園子見他的眼神終於從那本書上移開了,回頭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假作興致勃勃的樣子準備談心。

宗象禮司整理了一下思路,終於開口說:“在現今的社會關係中,人情關係也是有著明確構築體係的交流渠道,初見時,另伯父身邊站著的人是麵試部的主管,從主次關係上,明顯能看出那位主管十分的在意他,這種情況下,答應另伯父的要求,明顯有助於我給麵試官留下印象。”

“咦,好有心機……”

“這與心機無關。”宗象禮司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我本來就是為了麵試去的,為什麼不關注一下掌握我命運的人的喜好呢?”

“所以你就為了一個好印象,搭上了後麵這大半年的時間?”

“這隻是第一點罷了。”

他推了推眼鏡:“我的成績毋庸置疑,但錄用後進入的部門全看分配狀況,性格專業雖然有影響,但特長才是管理者關注的加分點,我的外表氣質和性格都偏於謹慎古化,在按需分配的情況下,很可能會進檔案室、戶籍室、曆史資料館或是物品保管所一類的機構。”

宗象禮司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就我個人而已,還是比較傾向於有激情、有起伏的行政工作,比如外交、或是安全外勤。”

“我以為決定這東西的,是你大學學了個什麼專業?”

“專業選擇是個三方妥協的問題,”宗象禮司並不在意她挑出的問題:“夢想、成績和家人期許缺一不可,人隻有在正式踏入社會之後,才擁有徹底的人身自由。”

“哦,”園子打了個哈氣,懂了:“你選的那個專業你不喜歡是吧?”

宗像沒有說話,看神態像是默認:“另伯父曾經詳儘的向我介紹過他的後輩有多少優點,語言學習、尤其是純正化口音的語言學習,需要正確的指導和足夠的語言環境,我沒有餘裕和精力同時尋找四五個會講日語的外國人,報學習班根本達不到我想要的學習目標。”

說到這裡,他低頭看了看鈴木園子。

園子很懂的跟著點了點頭:“我就是個多功能語言培訓師?”

“我認為這是個互相進步的過程,”宗象禮司想了想,說:“你說意大利語完全沒有口音。”

“我說英語也沒有口音啊,”這是園子少數鶴立雞群的優點:“從小就會過去玩,話都是小時候一句一句跟本地人學的。”

“再有就是樣板觀察的問題了。”

園子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宗象不緊不慢的解釋說:“社會由不同的階層構成,相互融合又相互區分,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相輔相成,而作為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各個階級的各種家庭都有相對典型的特點,但有的樣板多且容易找到,而鈴木家。”

他站在窗邊環視了一圈,“鈴木家是很少有可能直接接觸到的金字塔頂部分,我很好奇。”

鈴木園子皺著眉頭思索了半天,依舊神情微妙:“你研究這些個東西……是為了給以後統治世界做準備嗎?”

宗象宗象禮司麵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至於第四點……”

“這個我知道,薪水是吧?”

鈴木園子再次打了個哈氣,心說你這副冷靜的表皮下不止潛藏了熱血和幼稚,你這還有點中二啊,快點談完這段人生我們就去睡覺吧,已經好晚了呢。

“薪資確實有一定影響,不過那已經排在十位之外了。”

說完這句話,宗象禮司默不作聲的看了她一會兒,端起桌上的茶碗,靜靜的喝了一口,說:“第四點,你泡的茶很好喝。”

園子這會兒差不多已經困迷糊了,滿不在意的切了一聲:“你說這話不是開玩笑嗎,我泡茶當然好喝啦,你也不看我前前任未婚夫是誰!”

——那可是日本茶道屆的總扛把子!

她去一回就要喝一回茶,不止要自己喝,還要給西門家的人泡,人嘛,都是鍛煉出來的。

等等。

鈴木園子突然清醒了不少,看著喝茶的青年眨了眨眼睛:“我就泡過兩回茶,居然還能進前三?”

宗象禮司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另一件是:“依照當今社會的普遍觀念,選擇家庭教師時的重點雖然在於專業和能力,但也有很多其他因素成為決定性條件。”

“比如從業者的年紀、性彆,還有長相。”

園子一頭霧水的看著他眨眼睛:這是啥意思?

宗象稍稍看了看便避開了她的眼神,繼續說道:“初高中女生的家庭教師,一般以同性為主,重點課程也依據本人的學習水平有所不同。”

而鈴木家呢?

找個長得帥的小年輕就不說了,那樣子擺明不是【孩子差什麼教什麼】而是【你能教什麼就教什麼】,完全不擔心自家孩子小小年紀春心萌動,對家庭教師產生啥朦朧的好感。

宗象禮司擱這家呆久了,發現氛圍讓他非常的自在,自在到了有點過頭的程度。

就算他偶爾發覺自己對學生的某些動作有些親密的過頭了——比如拍了她的頭,說話語氣有些超出師生界限——不止學生本人沒感覺(學生這種時候一般考慮著怎麼報複),就連家長們也習以為常特彆淡定。

“令伯父招募我到底是為什麼,就算一開始不清楚,時間長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園子雖然微妙的感覺到了一股尷尬:這怎麼說的跟大街上拐賣似的……

她大伯雖然說了這是個候補選手,但因為確實套了個家教的殼子,園子好賴還靠他補習成了第一名呢不是?

但她同樣讀到了一種類似於攤牌前夕山雨欲來的氣場,於是強忍著臉熱撓了撓耳朵,配合著“哦”了一聲。

“但就如同我前麵所說,考察這種事情,也是在觀察中互相了解互相妥協的過程。”

哦,園子吸了吸鼻子,這就是【你大伯一直在觀察我,而我也在一直反向觀察的意思嗎】?

“所以,”她斟酌著宗象一貫的語言方式,順著他的話問說:“你的考察結果呢?”

宗象禮司斜過眼來看了她半天,把耳機掛回耳朵上,不明不白的說了句:“我說過,你泡茶很好喝。”。

接著就若無其事的回屋睡覺去了。

鈴木園子趴在露台的圓桌上一直坐到月上中天,心想這大概就是定下了吧?

她十七歲的時候,宗象禮司似乎是外勤不成,終於放棄了他毫無轉業希望的公務員工作,參加了一次鈴木為主辦方之一的跨國交流活動。

他一忙起來,園子瞬間就有了招到合法勞工的真實感,不由自主的高興了起來。

這股氣息雀躍的毫不掩飾,宗象上飛機之前,一邊整理大衣一邊皺著眉頭問她:“我離開日本,對你來說是這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園子可有眼色的馬上搖頭,幫他圍上圍巾,然後拍掉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語重心長的勉勵說:“你身上責任重大,一定要努力啊!”

宗象皺著眉頭研究了她半天,到底沒看出來哪裡不對,臨近閘口時,他突然轉過身來,左手輕輕抬起自己的眼鏡,慢條斯理的垂下頭來,吻了吻園子的嘴唇。

似乎連空氣都隨著她的呼吸一同靜止了。

宗象禮司若無其事的戴好眼鏡,平淡的說了句“告辭”,拖著他的箱子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那個在工藤新一腳下十分聽話的足球狠狠撞在路邊的垃圾桶上,滴溜溜的滾到了園子腳下。

垃圾桶,離她不過橫向一米的距離。

鈴木園子指著足球,可嚴肅回頭看小蘭:“我覺得他剛才是想謀殺我。”

小蘭於是心累的衝工藤新一攤了攤手,轉過頭來繼續安撫她:“怎麼會呢,去年新一生日的時候,園子不是也送過禮物嗎,這種事情都是相互的啦!”

鈴木園子試圖回憶自己去年給工藤新一送了個啥。

“那他肯定是想謀殺我。”

等想起來了,她就越發確定了:“去年送他生日禮物的時候,我就是懷著要惡心死他的目的準備的。”

“喂喂,我哪有你那麼小心眼……”

“既然這樣。”

鈴木園子看著仿佛被汙蔑了的名偵探,難得相信了他的話,試探著問說:“你想送我什麼?”

“這個不是很好形容,”工藤新一嘖嘖有聲的斟酌詞句,像是對她的智商特彆擔憂一樣皺起了眉頭:“是個沒有實體的東西。”

沒有實體……

園子恍然大悟,十分驚喜的說:“你準備站著不動讓我抽你一頓嗎?”

工藤新一笑容一卡。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居然十分期待的雙眼,隻剩滿頭的黑線:“我看是你一直想要弄死我吧……”

依照工藤新一的大腦應變速度,一旦他有所準備,園子是很難從他嘴裡套話的,於是在差點大打出手之前,毛利蘭把兩個人拎到身邊兩側放好,擱前頭跟拉著兩根繩子一樣,把他倆帶去了公園一角的甜品店。

鈴木園子和毛利蘭的愛好是互相交錯培養起來的,因為小蘭打網球,所以園子打網球,因為園子喜歡吃甜的,所以小蘭也挺喜歡吃甜的。

因為公園是新開的,甜品店自然也是新的,他們來的時候還沒開門,隻能在附近找了家電影院打發了上午的時間,等中午過去時,那家店裡已經三三兩兩的坐了幾個客人。

找到了可以安穩坐著的地方,鈴木園子點了一桌子的蛋糕準備開吃,她的母親卻突然來了電話。

鈴木朋子像是有點著急的樣子,畢竟園子說了,她隻是和小蘭去嘗嘗新開的甜品店,拿了禮物就會回來,結果中午都快過去了,還是不見回家。

園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她急成這樣,但前文有提,她的宗旨是聽爸媽的話,畢竟家大業大,她不知道到的事情多嘛。

於是她給母親報了個地址,說可以叫司機來接我了。

回頭跟小蘭道歉說有事要先離開,雖然很惋惜,不過還有一點值得欣慰:雖然不能和小蘭相處了,但好歹不用看到工藤新一了啊!

名偵探敏銳的察覺到了她那股迷之欣慰的視線,一頭黑線的反問:“……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

園子搖搖頭,想要拿起放在一旁的風衣又放下:“我還是先去趟洗手間好了。”

甜品店的洗手間在十分角落的地方,從地形上看連著外麵的階梯水池,比店裡的平均海拔低了差不多五十公分,打開門後有三級低矮的台階。

服務人員害怕有人不適應這種設計,開門就絆倒,詳細的論證了一番不說,乾脆親自帶她過去。

這服務員其實就是店長,他側身站在園子身前,笑容溫和的去拉門,一邊說著您請小心腳下,一邊十分不妙的發現門居然拉不開。

這就很尷尬了。

於是店長讓她退後兩步,兩手握住門把開始用勁的拽,畢竟是新店,裝修合同還沒付尾款,實在不行的話,要立刻找施工隊返工才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店長再三努力之後,似乎終於拉斷了卡住的門栓,他收力不及,整個人卡在了門和牆壁之間的三角形裡,似乎還被牆裙磕到了腳後跟,發出了巨大的痛呼。

鈴木園子木然的站在那三級低矮的台階儘頭,感受著迎麵噴了自己一身的熱流,隻覺得這店長真是太嬌氣了。

我都沒尖叫呢,你尖叫什麼?

三級台階之下,一個新鮮的人類頭顱咕嚕咕嚕的碰到了瓷磚上,光禿禿的勃頸上還在噴血,但因為身體已經倒在了地上的緣故,血都斷裂處嘩啦嘩啦的流到了地上,並沒有再次出現像開門那一瞬間時,實實在在的糊了她一身的情況。

店裡死人了。

具體殺人手法還不清楚,但似乎是把鋼琴線一類的東西捆在了昏迷者的脖子上,然後用了個什麼機關,把收緊的開關按在了門鎖上。

門一拉開,繩子收緊,昏迷中死者的腦袋瞬間就飛了起來。

換句話說,店長剛才親手殺了個人,而鈴木園子小姐是目擊證人。

她還沒有什麼真實感,所以談不上惡心還是害怕,就是一時半會兒懵的回不了神,直到工藤新一衝到現場,扯著她的胳膊把她眼前的凶案現場擋住。

“你有事沒事?”

園子十分茫然的“啊”了一聲。

工藤新一嘖了一聲,毫不客氣的抬手掐了她一下,再問:“有事沒事?”

鈴木園子此時終於回神了,她愣愣的看了看自己迅速淤出了紅印子的手背,隻能走單線的腦子裡出現了【工藤新一居然掐我】這個客觀事實,接著按照邏輯習慣,出現了【我要報複回去】的主觀傾向,最後在尚且木愣著的腦袋的指示下,慢半拍的抬手抱住了麵前的男孩。

依照他倆現在的接觸麵積,她身上多少地方糊了血,工藤新一這件外套上肯定也糊多少血。

為了方便血液滲入纖維,增加清洗難度,她還下意識的蹭了蹭。

尋思著差不多了,她遵循著大腦的本能,機械性的想要退開,但工藤新一似乎從剛才那動作裡誤會了什麼,抬手不客氣的把她的腦袋壓回了肩膀上,還意外輕輕的拍了拍。

“我說笨蛋,”耳畔的男聲帶著些煩躁不安的虛假笑意,諷刺她道:“你這是被凶殺現場嚇傻了嗎?”

鈴木園子的腦子被“凶殺現場”四個字一激,腦子裡那根單線終於拐回了原定道路。

對哦,剛才死人了!

十分鐘後,警察姍姍來遲。

新店的監控並沒有全開,有的地方是死角,不過園子他們是剛進店的,結合一些店員的證詞,很容易就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園子站在角落的卡座背麵,艱難的把最上麵的那件浸了血的毛衣脫掉。

這還是小蘭給她織的呢……

裡麵的薄襯衫雖然情況好得多,但在腰側一下的地方依舊血糊拉茬的,小蘭穿了一件加厚的長衣服,並不具備借她一件裡衣的可能性,而穿了兩件的工藤新一……

他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鑒於剛才的報複確實十分徹底,園子好歹還有一件風衣放在座位上幸免於難,工藤新一連外套都沒逃過。

鈴木園子恍惚中覺得自己似乎坑到了自己,想給司機去個電話,讓他半道上買件衣服來。

可司機此時卻率先打了電話進來,說車已經停在公園的主乾道上,她出了店門拐個彎就能看到。

園子一聽他語氣,總覺得似乎藏了股十萬火急一樣的嚴肅,心想家裡是不是出了挺嚴重的事情,就問:“很著急嗎?”

司機心想夫人交待的時間是一點整,現在都要一點半了,您那相親對象也是大家公子,肯定急啊!

於是他十分嚴肅的實話實說:“非常緊急!”

園子這會兒思考著家裡的急事,也就在不在意死人了,又問:“要去見母親嗎?”

大戶人家相親嘛,司機也不確定這次夫人在不在,就模模糊糊的“嗯”了一聲。

鈴木園子這下是真的覺得他們家要出大事了,拿過長風衣往身上一套,見看不出端倪,想著先上車算了,那邊廂破案小能手工藤新一已經開始勘察現場,小蘭因為身手矯捷,似乎被叫去模擬場景了。

園子一邊出門一邊給鈴木朋子發郵件。

【給我帶一件新襯衫吧】

鈴木朋子此時坐正坐家裡喝茶,看到這條郵件以後,以為他們家二姑娘久違的有了想要的生日禮物,遂開始酌情購物。

園子看似若無其事的坐上了車後座,拉起擋板就開始睜著眼睛發愣。

迷迷糊糊中似乎接到了小蘭的電話,說話的卻是工藤新一,具體說了什麼她沒聽清,不過因為通話對象是工藤新一,“嗬嗬”一聲就算是很給麵子的回應了。

園子仿佛累癱了一樣在車裡一路睡到目的地的,一睜眼,發現到了個非常陌生的地方。

司機先生看著表,十分慶幸的抹掉了頭上的虛汗,笑著告訴她:“您的生日慶祝會,就在這裡舉行呢。”

這是個頗具曆史的私人院落,和常見的深宅大院一樣占地廣闊,現在改成了私房菜館。

等鈴木園子一臉茫然的下了車,麵前沒有她爸,沒有拿著替換襯衫的她媽,也沒有任何她想象中可能發生的——譬如他們家破產、馬上要被查封之類的大事。

木質大門的一邊,年方十五的西門總二郎穿著身墨藍色的和服,對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天光晴好,微風習習,火紅的落葉劃過他深色的衣擺,白皙清秀的美少年笑的仿佛一棵臨風的玉樹。

這人……

長得真好看唉!

園子的思維模式單一,但不代表她蠢,這花前樹下孤男寡女的氣氛,一看就是方便培養感情的。

大伯倒是提過與其難為她,不如招女婿的事情來著。

園子環視一圈:所以這麼火急火燎的……就是因為約好了人跟她相親?

她下意識又在門邊的俊俏美少年身上盯了一眼,對比了一下兩人的現狀,是覺得高興也不好不高興也不好,隻能木然的敲了敲車窗戶,十分感歎的對司機說:“雖然這次沒頭沒尾坑了我一把,但怎麼說呢……果然還是親媽。”

要是親媽找了這麼個帥比後,能記得提前跟她通個氣,那就更好了。

聽到這的司機叔叔隻是笑笑不說話。

西門總二郎倒不尷尬,學著園子敲車窗的動作,撩著袖子敲了敲身側的楓木門扉,溫和的開了個玩笑:“感歎這個做什麼,是我突然出現在這裡嚇到你了嗎?”

然而鈴木園子完全沒有接茬化解尷尬氣氛的意思,隻是十分哀傷的看了他一會兒,莫名其妙的哦了一聲。

西門微笑:?

園子自顧自感慨萬千:“你嚇到我不至於,我是怕等會我把你嚇著了……”

西門不明所以的繼續微笑。

實話說,帥慘了。

因為實在太帥,鈴木園子小姐想起皮下隱藏的一身血衣,空茫茫間隻剩一腔黯然惋惜:這樣相親還能成,那就真是見了鬼了。

美作一時沒忍住,又想回頭去看道明寺,那眼神說不上有什麼特彆的意味,但道明寺跟炸了毛一樣猛地從沙發上躥起來。

“看我乾什麼?我才不會跟花花草草說話呢!”

“但阿司和貓吵過架吧,”花澤類打了個哈氣,麵無表情的補刀:“因為太凶還被撓了一下,丟石頭倒是沒有,不過你和海豚比過相互潑水……”

道明寺司氣急敗壞:“我才沒有!”

剩下三個人異口同聲篤定:“你有。”

眼見道明寺馬上就要原地氣炸了,西門總二郎攤了攤手,問美作:“彆的不提,單是感情方麵的事情,你覺得阿司這種等級的家夥,真的能騙過我嗎?”

美作玲一時語塞,隻覺得西門說的好有道理,他根本不想反駁。

室內沒安靜多久,西門總二郎的手機響了。

那位未婚妻小姐秉承著一貫的思維方式,因為訂婚的事情已經提上了日程,她徹底把兩個人劃成了一國的,她解決好了課程的事,就馬不停蹄的奔去了大學城附近的休閒區,今天蹲甜品店,明天蹲圖書館,大後天戴著頂紅色的帽子假裝學生家屬,居然還成功混進了人家校內的運動會。

她去蹲“心上人”就算了,還興高采烈的全程給西門圖文直播,其中重點展示了一套她從圖書館裡翻出來的參考書,說那上麵筆記詳細字體優美就算了,居然還浸了股茶香,末了信誓旦旦的說:等考大學那年,要翻進圖書館把這套參考書偷走。

西門總二郎想砸手機,但鈴木園子不配合。

她一天能發好幾十條郵件,要是一連四五條都不見回複,就會坐立不安的試圖猜測西門是不是出了什麼不測,並把猜測編成郵件發給西門,腦洞從情殺仇殺一路開到他要去拯救世界。

西門通電話時問她:“既然想分享經曆,那位小蘭小姐呢?”

園子理所當然的回答說:“蘭正在準備空手道比賽,郵件發多了她嫌我煩怎麼辦?打擾了比賽準備輸了怎麼辦?”

“……難道我看著就像沒事乾的人嗎?”

“可我們之前不一直是拿郵件交流的嗎?”鈴木園子痛心疾首:“鈴木總二郎先生,我之前曾經在一天之內收到你十二張自拍,這會兒才定下婚約你就沒有耐心了,我們接下來還要相處的大半輩子可怎麼辦喲!”

說完還假模假樣哭了兩聲。

西門被她唱作俱佳的玩笑問的一愣,接著便突然掛掉了電話。

其實不是郵件變多了,而是他的心態變壞了。

按照西門總二郎的初衷,他和鈴木之間單看情感能力,明顯是他強她弱,何況入贅這種事,他做包容的一方也無可厚非,哪怕相處中時常被她的邏輯帶跑,但西門總體上還是遷就者。

但攤牌之後——或者說在鈴木小姐一記直球打暈了他之後——西門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正是因為他足夠敏銳且經驗豐富,對方的每一點或好或壞的反應,都會直接對他的思想行為造成影響,而那位鈴木小姐,她完全就是“竹無心則不傷”的典範。

因為一無所知,所以“一無所知”。

又過了大半個月,西門總二郎的心態如何不好深究,但最起碼表麵上看起來已經和過去一般無二了,鈴木園子蹲到大學生們都放假了,還是沒蹲找心上人,同樣垂頭喪氣的回了家。

事實上,西門總二郎從一開始,就不覺得她能通過那團馬賽克找到個真人。

“其實也不能算是沒找著,”她萎靡不振的攤在沙發上:“除了大學城內的四所學校,拍電影的那段時間裡,還有其他縣的幾個高中來這裡做參觀旅行,不過那是自願行為,好幾個學校摻在一起,校方也沒有準確的名單,參觀大巴一走——”

園子用手指比劃出了一隻小鳥:“他也就跟著飛走啦。”

確定婚約事實後兩個人就搬到了一起,每天起早貪黑學習做作業的西門總二郎住樓下,主要活動區是個三麵牆壁都排滿了書的多媒體工作室,而閒來無事吃吃喝喝打遊戲的鈴木園子住樓上,主要活動區域……

她沒有主要活動區域,她高興起來根本不著家。

到了晚飯時間,鈴木園子還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樣子,西門總二郎眯起眼睛看了她半天,隻覺得她的思路簡直匪夷所思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一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人,至於這麼難過嗎?”

“當然至於。”

她有氣無力的嘖了一聲:“這就像看了全本的偵探,結果最後一頁揭露凶手名字的部分被扯掉了,因為錯過才會念念不忘,因為念念不忘所以心裡越來越癢癢……”

重點不是那有多好,而是莫名其妙的“錯過”了。

“算了,癢癢的受不了了,”鈴木園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豪邁的一揮手:“我去洗個澡緩解一下,你學習愉快!”

然後她噔噔噔噔就上樓了。

錯過啊……

西門總二郎轉著手上的筆,突然長長的舒了口氣,西門不知道日向更離開的時候是怎麼想的,不過她說的也對,這個年紀哪有那麼多生離死彆的愛恨,之所以念念不忘,果然大都還是因為無疾而終,連個結果都沒有的緣故吧。

無疾而終這種事,連追究都找不到頭緒,而在正式同鈴木家訂婚前夕,事情再次出現了神一樣的轉折。

西門總二郎他哥,也就是西門家的下一代繼承人西門勝一郎先生,因為各種這樣那樣的理由突然放飛自我,留書一封後出走了。

原因未知,時間未知,目的地未知。

至於還回不回來……

他回不回來不重要了,西門家的老先生被氣的血壓上頭,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他逐出了家門。

【你以後都不用回來了!】

於是西門總二郎,也就是一年後會改姓鈴木總二郎的二子,突然成了西門家有、且唯一有的兒子。

就如同被不孕不育報告單突然砸中的園子一樣,親哥出走之後的西門總二郎,突然就成了西門家的繼承人——都成獨生子了,還入的哪門子贅!

於是婚約必須作廢。

後麵這小半年西門為鈴木家做的課程準備沒白費,他一回家正好用上,上下銜接沒見半點卡頓,隻剩浪費了一年光陰的鈴木家,不得不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再次殷殷切切的尋覓起了上門女婿的身影。

出了這種事隻能說是遺憾,兩家倒不至於反目成仇,搬行李的時候,鈴木園子傷春悲秋的靠在窗前看落葉,西門總二郎心裡閃過《山上宗二記》裡,千休利的弟子提起的“一期一會”的說法,突然有種微妙的好笑感。

所以說他糾結有什麼用呢,不止另一個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過,隻要命運隨便開個玩笑,他的人生就完全拐到另一個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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