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他撓了撓耳朵,試探著問:“鈴木殿下,這位先生收養孩童的資格……有什麼問題嗎?”
鈴木園子擱那掐指算了半天,聽到這話。後知後覺的翻了個白眼。
誰管他有沒有收養孩童的資格了?
園子小姐腦子裡小機靈一個賽一個亂竄,放下文件後,若有所思的說:“我覺得他有嫁入豪門的資格。”
業務員小哥:……
業務員小哥:不然呢?
——豪門什麼的,他十年前不都嫁過一回了嗎?
他記得愛因茲貝倫仿佛還有個傳了好幾百年的爵位來著……
結果下一秒,鈴木殿下將資料卷起來抵住了下頜,表情鎮定的問資料的主人:“你……有沒有興趣再嫁一次豪門?”
衛宮切嗣:……
衛宮先生:“哈?”
“我是說,”園子的神色越來越放鬆,眼神也篤定起來,重複說:“你要是過不下去了,考慮下嫁給我吧。”
鈴木園子是玩真的。
直到被小心翼翼的送進直達頂部的電梯,哪怕那引路人的眼神,憂心忡忡的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突然得了什麼絕症,但鈴木園子依舊淡定的按下了正確的樓層,從眼神到氣場都無懈可擊!
然而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原本氣勢凜然的站姿垂死當場,迎麵撲來那一大坨的東西把她整個兒壓回了梯箱。
鈴木園子隻覺得眼前一花,一秒鐘前還健康滿點的耳朵,頓時被嗷嗚嗷嗚的哭喊聲震出了耳聾耳鳴,許久不見的奔放式哭喊吵的她腦殼一疼。
園子懵了三秒鐘,頓悟:哭的這麼吵,肯定是夜鬥!
於是在頓悟的下一秒,她麻溜抬手環住了這大型貨物的肩膀,沿著後脖領子一路摸索到後腦勺,揉了兩把後徹底放心了。
這熟悉的手感,就是夜鬥。
五米開外的地方,仿佛突然老了好幾歲的黃金老頭表情一言難儘的盯著這裡,手邊的通訊儀還沒關閉。
鈴木園子雖然姿勢彆扭,但是她一直謹記這個老頭屬於不能惹的人,於是手又從夜鬥後腦勺離開了點,想說問不成好了我招個手意思意思……
結果手剛一從那後腦勺上拿開,夜鬥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鯉魚打挺翻了起來。
園子被他懟的眼前又是一黑。
十分鐘後,黃金老頭依舊坐在案幾後頭,園子和哭唧唧的夜鬥對坐在茶幾兩側,兩個人俱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園子:“我真的沒有瘋。”
夜鬥完全不聽,伸手要來碰她的額頭。
園子睜著雙死魚眼讓他碰,垂死掙紮:“也沒有發燒!”
夜鬥正一手壓著她,一手壓著自己的額頭做對比,哪怕試不出溫差,還是要垂死掙紮:“彆說話我正在比較啦——要不是燒壞腦子裡,園子怎麼會莫名其妙說要和彆人結婚……”
園子心說什麼叫莫名其妙跟彆人結婚?
早在遇見你之前,我已經為了找個人結婚的事,累死累活折騰了八百回了!
不對。
園子猛地一轉頭看向黃金老頭:你們非時院就是個大漏勺是吧?
她樓底下剛跟人求得婚,坐個電梯的功夫,幾分鐘啊?
都傳層層遞進傳到這裡來了?
想起剛才突然切斷的通訊,八成她前腳上樓,那個懷疑她腦子絕症的小哥,後腳就打她的小報告來了!
然而在底下那會兒,她完全被魔術師殺手的履曆驚訝到了,業務員們又統一穿工作服,她對該小哥的具體長相沒什麼記憶。
——彆讓我找著你!
園子咬牙切齒的同時,還要抬手去擋夜鬥的迎麵往她臉上糊的大巴掌,驚訝的很:“你這是要謀殺我嗎?!”
夜鬥卯著力氣碎碎念:“不要反抗,園子你忍一下就好了,我現在不是惡神了,使勁打人可以驅邪的!”
“我跟你說,被附身後果很嚴重,臟東西可能會控製著你的身體,做很多本人意想不到的奇葩事情哦,比如突然要求和誰誰誰結個婚什麼的……”
此時園子整個人團進了沙發靠背裡,手腳並用抵擋這近在咫尺的一巴掌,一邊使出吃奶的勁和夜鬥掰手腕,還要咬牙切齒的跟他嗶嗶:“我什麼時候被附身了我……”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巴掌已經要挨到臉,園子發誓自己看到了夜鬥手心的汗漬,原本氣勢洶洶的手卻突然停了下來!
園子懵逼的“唉”了一聲,下一秒,就因為慣性抱著夜鬥的胳膊整個人滾進了桌子底下。
說是桌子底下,其實是桌子和沙發之間的縫隙。
她卡的姿勢頗為**,四腳朝天就算了,一條腿還卡在沙發扶手裡,夜鬥反而安靜了下來,一言不發的罩在她上方。
比起打一進門時轟轟烈烈的聒噪,這種沉默居然讓園子更加手足無措。
“夜鬥……”
她推了推撐在頰邊的胳膊,那人沒反應。
再推,還是沒反應。
園子不自在的動了動腳(就是卡在那邊扶手裡的),小範圍努了半天勁,除了衣服間蹭出來的響動,半點作用沒有。
沒等她擺出副生無可戀臉來,在一陣輕響後,隨著眼前逐漸下壓的陰影,她突然被人親吻了。
是苦茶的味道。
人到了老年,味覺就會出現一定程度的退化,黃金之王雖然力量不減,這種客觀的衰老卻不可避免,他喜歡喝濃重的茶湯,所以頂層招待人時,大多也備的是這種茶。
是夜鬥。
雖然已經被掩去了一部分,但嘗起來依舊苦的要死。
園子下意識躲了躲,懷裡抱著的那隻手便立刻抽了出來,下一秒,就有一隻帶著薄繭的手掌握上了她的手肘,夜鬥順勢又往下壓了壓,園子眼前便真的隻剩下一叢深藍色的頭發了。
就這麼親了大半天,園子心說越親越苦唉,哪怕沒有那麼感性的【愛人的甘甜唾液】,親了這一半天,茶味總該淡下去了吧,怎麼苦就算了,還鹹起來了——
不對。
她的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夜鬥眼瞳中淺薄的藍色。
那一瞬間,感覺就像是看到了覆滿湖麵的薄冰,因為太薄,哪怕冷酷也是脆弱的,他似乎真的不習慣哭(沒眼淚的假哭不算),溢出的淚水很少,像是乾涸了許久的河床,要很艱難才能收集出那一點點的水分,積聚成乾癟的水滴後,再沿著臉頰的弧度慢慢往下流下去,等到了唇角,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殘餘的痕跡在親吻間隙裡被他的舌頭舔掉,再在下一次親吻時,渡進她的嘴裡。
鈴木園子心想這算個什麼表情呢?
是你一言不合就占我便宜的哦?
怎麼占便宜還占的這麼壯烈?
——我才是莫名其妙被壓到縫縫裡親的人,我都沒哭呢,你哭什麼哦?
懷抱著這樣的疑惑,她雖然內心前所未有的冷靜,但當被遮擋的視線終於恢複時,她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張帥臉,眼睛裡還是自然而然的冒出了些小星星。
仰躺在地上的少女被男人的身影遮掉了大半,棕色的長發鋪散開來墊在身下,柔軟的臉頰泛著紅暈,眼睛裡蒙著淡淡的水汽,一點一點的全是星光,嘴唇充著層淺淡的血色,正小口小口的喘著氣。
夜鬥低下頭,輕輕啄了啄她的眼睛,問:“都這樣了,還要和彆人結婚嗎?”
園子喘著氣,嘴巴裡的苦味還是沒下去,一聽這話更懵逼了。
什麼“這樣”啊?
結婚嗎?
那她就算是絕症了,該結婚還是得結婚啊,哪怕懷不了孕,那臨死之前不還得取個卵子方便代孕什麼的嗎?
茫然的特彆理直氣壯。
夜鬥一看她沒反應,整個人都委屈起來了,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帥氣塌的一乾二淨,抽了抽鼻子,浮誇的抬手抹掉一把眼淚。
“到底怎麼回事啊……”
園子也想:是啊,怎麼回事啊?
“怎麼才是幾天沒見,就變成這樣了呢……”
夜鬥整個人都塌成了軟噠噠的一團,垂下眼簾沮喪道:“園子……就那麼喜歡那個男人嗎?”
園子也跟著重複:是啊,才十幾天沒見,怎麼就——
不對。
“我喜歡誰了?!”
紅暈未散的鈴木小姐大驚失色:我是喜歡上了誰自己沒意識到嗎?
夜鬥也跟著一愣。
“不是那個什麼殺手嗎?”
他一抬頭去看黃金老頭,不,是黃金老頭手邊那個通訊器:“叫衛宮……什麼的?就是園子想和他結婚的那個人!”
園子此時腦子裡閃過諸如【哇撒我在黃金老頭眼前和人kiss過哦】【四舍五入是不是在長輩麵前開過一次車了】【他和我大伯關係不好,應該不會打電話告家長吧?】的念頭,身體卻很誠實的反駁說:“誰說想和他結婚就是喜歡他了!”
她相親八百多回!
喜歡過誰了嗎!?
夜鬥猛地把頭轉回來,動作大到園子懷疑他頸椎骨都哢噠了一聲,那雙淺藍色的眼睛裡迸發出肉眼可見的喜悅,然後他在下一秒——
——整個人紅成了一隻烤紅薯。
這人害羞起來這麼遲鈍的嗎……
說好的沒臉沒皮呢,園子保持著那個卡在茶幾和沙發縫隙裡仰麵朝天的扭曲姿勢,身上壓著扭糖似的哼哼唧唧的一大坨,一邊無意識拍著頸邊這人的後腦勺,一邊費解:
她倆這個姿勢……是不是不久前才經曆過一次?
又過了一刻鐘,紅薯慢慢恢複了白薯,大家終於可以好好說話了。
“我是真的想娶衛宮切嗣。”
鈴木園子以這句話為開場白。
“就入贅這件事來說,他水平夠(履曆可花,技能可多),業務熟練(啥都乾過),有相關經驗(嫁入豪門愛因茲貝倫九年)。”
這是客觀事實。
園子又說:“冬木毀壞的太嚴重了,按理說參加聖杯戰爭那幾家都該賠錢,但是光死就死了一多半,放衛宮切嗣出去工作,乾一百年也不過九牛一毛,按照和禦柱塔的協議,大部分的虧損其實還是鈴木家背。”
“那與其多這一道手續,不如直接讓他在鈴木財團乾活兒。”
不給工資就行。
最重要的是,衛宮切嗣是個罪犯。
園子的腦子雖然隻有直線,但也因為簡單,冷靜的特彆直接。
她第一次相親碰到西門總二郎時,幾乎瞬間陷入了迷戀,但哪怕那時候她還迷戀著西門,但依舊硬撐到通天徹地的第七感過去,撐到她不再覺得【西門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才和母親開口說可以訂婚了。
怕的就是一旦被愛情糊住腦子,西門說什麼,她就聽什麼,說是入贅,反而被人家李代桃僵。
在正常社會秩序下,要保證“入贅”這件事的安全性,首先,園子不能被騙(這個有點懸),再就是公司不能被架空(但招人家來就是幫她掌權的,所以這條也懸),最後就是她不能英年早逝,讓對方毫不費力的打包接收遺產。
在這個前提下,似鳳鏡夜這等各方麵都很完美的男人,反而成了危險分子,三個月就出了局。
但衛宮切嗣不一樣。
西門或是鳳想吞掉鈴木——哪怕不吞,隻是抽鈴木的血回饋母家——都是可以操作的,一旦缺少監管(比如長輩們都死了,園子自認是玩不過他們的),那事情能嚴重到什麼程度,不好說。
可衛宮切嗣是個罪犯。
自此之後,他必然會失去絕大多數政治權利,從頭到尾被監控到死,乾什麼都有人盯著,一旦做超出界限的事情,哪怕隻是表達出一點點意向,立刻就會被逮捕。
而在這種前提下,一旦衛宮切嗣嫁給了她,監管這個“入贅者”的,就不再是鈴木家、鈴木財團裡支持著她的親信、亦或是整個財閥階層的風聞和輿論。
而是【法律】本身。
哪怕這些【法律】,普通人一輩子聽都沒有聽說過,但是它的約束力度,比常規法典最少多三個加號。
“隻要地下社會的秩序一天不崩,”說到這裡,園子暗搓搓瞄了黃金老頭一眼,“衛宮切嗣身上的‘枷鎖’就一天都在,他的可靠程度,隻會增加不會減少。”
比起之前找個老公乾長工的活,不如直接拉個沒有自由的長工,先來占了老公的坑!
園子心說省老鼻子事了,這要是個簽了賣身契的長工,上崗以後她連賬都不用查了!
——也就是說,連看賬本都不用學了!
想到這裡,她頓時快活的一拍手:“這樣多好!”
夜鬥:……
夜鬥:哇哦。
作者有話要說: 切嗣爸爸不是cp……
不過強娶寡夫這件事已經確定了。
所以相親的部分到此為止,目前還差一個繼承血脈的優秀第三代。
所以明天開始,我們改相精子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