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更費解了:這人為什麼執著的認定她就是個罪犯?
還沒等她想透這未解之謎,那人巨自來熟的走了兩步在她身邊蹲下,好奇的問:“你平常都吃什麼啊?”
園子歪著腦袋看了他半晌,這男的半點不見尷尬,反而疑惑的跟著她歪了下腦袋,滿臉自然而然的【你為什麼不說話.jpg】。
於是園子莫名其妙被他看服了,抄起溪水洗掉半乾的黃泥,從樹洞裡掏了個精致的盒子出來。
一個整有四層、紅木、還帶著漆畫鑲著金箔的大型食盒。
掀開一看,四層全是菜。
飯是神宮準備的,營養均衡,鮮蝦南瓜海帶海魚類占了大頭,園子深切懷疑菜單是那巫女阿姨定的,吃來吃去全是補腦子的菜譜。
這個廚藝對比當前的時代來說幾乎可以說是超常發揮了,但不愛吃的食材怎麼做都是不好吃——尤其在不吃完還會被人滿懷擔憂碎碎念的情況下。
園子對著蒸南瓜為主食的那一層生無可戀的發了會兒呆,抬頭時金毛還懶懶的靠在旁邊的樹上。
她看樹,看人,又看那些南瓜,最終神色一肅,轉頭問他:
“你吃嗎?”
那金發少年原本還好好的,看到食盒之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唰就冷了下去,幾乎沒怎麼猶豫,便歪頭冷笑一聲。
“吃。”
鈴木園子心情愉悅的決定把兩條乾燒魚都分配給他!
這魚是看似是鹽烤的,但總有股不好形容的藥味,園子心情愉悅的收拾著自己的部分烹烤禽類,毫無準備的聽到一句莫名其妙的感歎。
杠精嘴裡塞著魚,以一種社會藥丸的口氣評價道:“你這牢飯質量也很高啊,魚都是淨草熏過的。”
鈴木園子當時險些被“牢飯”倆字嗆住,無語的很:“你是等待上崗的牢頭嗎,什麼職業病啊見到個地方就當牢房考察……”
金毛杠精神色慵懶的瞥了瞥她,老神在在的低頭挑魚刺,一邊吃,一邊就開始用筷子指點江山,說坐牢這事,無論如何都有法可依,坐多久、怎麼坐都是可以衡量,但有的地方……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陡然低了一截,像是嘲諷、又像是無奈理解後的疲倦,“有的地方,就隻是為了關押理念不同的人類,靠某些人的主觀判斷,來評定對方危險與否……”
“簡直荒誕!”
說完把筷子給摔了。
但這份荒誕卻又真實存在著,摔完後他立刻恢複了冷靜,在仔細聆聽了推行這套荒誕行為的理由後,他比自己想象中更輕易的接受了。
他心底的某個地方有個低低的聲音一直在說話,他——
“你說話就說話唄,做那麼多動作乾什麼?”
不耐煩的女聲隨著一到筷影敲到他手邊。
鈴木園子氣急敗壞:“我好不容易把鴨子皮扒下來的,留著裹瘦肉呢你給我噴這一堆的口水還怎麼吃啊?!”
對麵,慷慨激昂內容深刻的演說中道崩殂,演說家上身的杠精少年舉著筷子愣了好久,那少女全然不受影響,兀自喋喋不休著。
他心裡若言若現的洶湧浪潮唰的泄了個乾淨。
金毛眨了眨眼睛,低頭說:“那這份我吃好了。”
“你想得美!”
園子頓時瞪大了眼睛,憤憤不平說憑什麼啊我好不容易分開的!
“何況你知道我天天吃這補腦餐,多少天才能碰到一次鴨肉嗎?!”
可以說是個很任性的囚犯了。
想罷,他居然從該還有心情計較這等雞毛蒜皮小事的樂天態度中,詭異的得到了點安慰,歎氣,說:“那算我欠你的好了。”
“明天補你一份。”
園子馬上說“好!”
果斷的像是她就等著這句話呢。
這個兒戲的約定,就像是個無聲無息又心照不宣的訊號,定下了無數個所謂“明天”,隔三差五就碰到一起杠上一場,然後喋喋不休的對坐著吃完一頓午飯。
再後來,她倆吃完飯後偶爾會下兩把棋。
——圍棋園子其實是會的,但麵對這個金毛時從來沒贏過。
索性園子能力不行但棋品巨好,輸了也不亂發脾氣。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糊弄著,沒過幾個月,金毛他又犯病了。
吃飯的時候苦大仇深,喝湯愁的跟喝藥一樣。
鈴木園子看著黑臉吃飯堵的胃疼,為了自己的消化功能著想,不得不暫時放下筷子,用(自覺)十分溫柔的聲音安慰一下她。
“你……又怎麼了?”
金毛放下筷子,像是才認識到什麼新世界一樣,眼睛亮晶晶的問她:“你覺得我的思想反動嗎?”
聽語氣他還真的挺疑惑。
園子嚼著海帶說:咋,你背後嗶嗶政府的事情被人知道啦?
緊接著她表情一急,趕忙自我辯護,“我可沒說出去啊,你看這山的環境,我想說出去也沒渠道啊……”
話沒說完,對方便不耐煩的打斷了她,“你就說,你覺得我的思想反動嗎?”
園子想了想:“想讓我判斷反動與否,你好歹給我個最起碼的標準呀?”
金發美少年想了想,麵色沉靜的進入了敘事狀態。
他說我生活的環境中靈虛大戰勢不兩立,我卻想研究兩者是否能共生。
說他們本該有敬畏的天神,我但他卻試圖探究感應‘它’,意外感應到之後,生出的不是乍驚乍喜誠惶誠恐,而是興奮的覺得自己的能力果然很強。
——“我聽從‘它’的命令,就像是遵從某種道理,順從某種偉大的精神,是因為我知道它一直是對的。”
“可我很清楚,一旦‘它’和我的認知理念產生衝突,我覺得‘它’錯了,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反抗它。”
說完,他安靜了許久。
這沒頭沒尾一長串的廢話,其實是個自我堅定信念的過程。
具體如何,說話得人內心其實早有定論,鑒於之前的鴨肉事件,他也沒指望這家夥能聽懂,隻感覺樹洞完畢後渾身輕鬆,問她今天吃不吃鰻魚。
“不吃的話這份給我吧,今天想吃點辣的發泄一下。”
園子從頭到尾安靜聽著,此時無可無不可的“哦”了一聲,改去夾彆的菜。
半晌後,金毛正專心致誌的被辣哭呢,突然聽到那個一直認真嚼東西的人沒頭沒尾的問說:“你的意思是,你能感受到靈王?”
金毛的筷子啪的一聲掉了。
鈴木園子看了看筷子,點頭,“看來是真的……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靈王居然是有意識的。”
金發少年的動作肉眼可見的僵住了。
——他明明記得自己從來沒有說過任何具體名詞啊喂?
——他難道是一直在被套話嗎?!
那邊廂,語出驚人的少女放下筷子,前所未有的仔細大量起了他的臉。
越看越是感慨萬千,果然每個有故事的邋遢大叔都必然擁有一段神一般的少年時代,也就是年輕時顏值夠高,才敢肆無忌憚的折騰自己的臉了。
惋惜完畢,她挽起袖子向前傾身,兩隻爪子上吧嗒一聲就搭到了人家的臉上,順著下頜線條一通揉搓,沒兩下就摸了個通透。
很好,確實是她印象中那張臉的少年時代。
那邊廂,金毛杠精眼神半死,含糊的嘟囔:“你要乾嘛?”
園子捏著手底下彈性十足的臉頰肉,麵色嚴肅的搖搖頭,痛心疾首的叮嚀他:“你以後切記早睡早起,反正中二病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估計就不會這麼憤世嫉俗了,也能多抽出點憂國憂民的時間吃點水果,補充維生素C,對皮膚好。”
——黑眼圈不止影響直觀顏值,而且看著像是腎虛,很影響氣質的!
——長這麼張臉還能混到被黑音醬喊大叔的地步,你對得起你自己嗎?
金毛心說這是被關傻了嗎?
他被少女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反倒沒怎麼追究自己暴露了的事情——反正就她這個禁閉待遇帶看,怎麼得都該是個正方選手。
於是他抬手打掉扒在自己臉上不動的手,語重心長的聊起了人生。
比如:
“一男,一女,我們稱之為異性,而異性之間的肢體接觸,無論如何還是應該注意的。”
“我不想追究你突然做出這種行為是為什麼,但你自己要搞清楚,你現在所處的環境不正常,而長久的禁錮隔絕會使人失控,產生迫切的想要將感情傾注出去的衝動。”
他滿臉【死心吧我不會看上你的,請你冷靜.jpg】,懶洋洋的揉著臉,苦口婆心道:“正因為我是你唯一可以接觸到的人,還是個異性,所以你才會產生了像是喜歡上我的錯覺。”
說到這裡,科研分子骨子裡埋藏的說教癮上來了,就開始深入分析:“你看,你現在也無法離開這裡,考沒考慮過我答應你了之後走了就不回來,那你吃虧了找誰負責去?你現在連我名字都不知道,你——
“浦原喜助。”
尚且年少英俊的浦原喜助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園子麵無表情的嗬嗬一聲,心裡嘖嘖有聲的感歎,想說大神不愧是大神,這個邏輯思維能力是小小年紀就定下了的,何況……
何況第一回沒認出來,後麵要不是認出來了,她鈴木園子是看到個路人就掏心掏肺馬上決定一起約飯的人嗎?
長的再帥她也不至於那麼沒戒心啊,尤其你的出場人設還是個沒架找架吵的杠精。
那邊廂,浦原喜助像是反應不過來似的眨了眨眼睛,突然破罐子破摔的往後一倒:“所以你知道我是個死神了?”
園子試圖辯解:“我從來沒說我不知道,是你默認我是個啥都不懂的文盲,從來沒在我麵前遮掩過……”
這話說的浦原喜助額角啪的就是一跳。
什麼叫啥都不懂的文盲?
你好歹性彆女,就沒想過用【深山裡綻放的野百合】【不諳世事的水蓮花】一類的詞語形容下自己嗎?
我想起你時,用的都是【與世隔絕的無知少女】啊喂!
他額角掛著一排黑線,準備把這個問題跳過去。
“所以……”
浦原喜助嘴角甚至帶了點笑:“現在你知道我是死神,那應該也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意味著什麼——我姑且猜測您比我想象中位格高出許多,改稱您殿下也是可以的——您不準備跟走高天原的渠道,向靜靈庭通報我這個罪犯嗎?”
鈴木園子:“……”
鈴木園子:“罵政府有什麼好罪犯的,難不成你拿靜靈庭一把手的大頭照p表情包了?”
浦原喜助:“……”
浦原喜助:“表情包是什麼?”
尚且不知道這個時刻,正是名為浦原喜助的天才音蛆蟲之巢的存在對屍魂界體係信念動搖的第一道關口,滿以為對方隻是中二期將至才動輒嫌棄社會不行,鈴木園子看著眼前少年人眼中尚存的高光,感慨萬千的歎了口氣。
“沒事彆想那麼多,好好珍惜一下吧。”
畢竟五百年以後,你就要變成一個走私犯罪、偷稅漏稅、欺詐消費——甚至於長時間拖欠物業管理費的大齡奸商了。
不巧,她就是那物業(收費方其實是禦柱塔)。
浦原喜助不得不承認:雖然他有各種五花八門的研究設想,也確信自己終將突破死神與虛的界限,但這個世界上,依舊有他不能了解的物種。
他歎了口氣,心累:“你到底想乾啥?”
話音一落,坐他對麵的女神突兀的陷入了沉默,她原本是很直白好懂得,但浦原喜助現在也不確定對方真正的人設是否就真的如他看到的那樣。
他研究小型穿界門的事情雖說未必無人知曉,但也絕對算得上機密,這位殿下費儘心思拉攏他——
雖然第一次來這裡是意外,但後麵幾次確實是她主動約的飯
——到底是為了借他的技術離開這座封禁的大山呢,還是聽聞到了他擁有剝離靈魂物質的技術,想要借此快速擺脫周身纏繞的瘴氣
還是……
“還是”才到一半,氣息晦澀的女神殿下終於深思熟慮的抬起了頭,問他:
“你有興趣研究研究養豬嗎?”
浦原喜助:“……”
浦原喜助:“不好意思您剛才說什麼?”
女神仿佛把他的懵逼當做了拒絕,肉眼可見的萎靡了起來,複又像是重新鼓起了勇氣,再問:
“那養生蠔……我是說海蠣子呢?”
“最好是光長肉不長殼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出場的是畢業前夕的浦原大神,具體思想轉變是我根據原作回憶殺硬編的,沒看過死神的寶寶們可以把蛆蟲之巢理解為大型文字獄,這裡的獄是監獄的獄,類似於嗶嗶政府覺得靜靈庭有問題,或者言語間又抱怨傾向的都當危險分子關起來的地方。
不過浦原喜助能感應到靈王,並及早就根據靈王的意誌行動是官方設定。
下一章回現代啦!
另,這文快完結了,我三月那會兒作話就說寫完了,也在評論透露過結局,最近順完細綱會發出來,至今為止留過長評的都可以任點番外,現在還在看這篇文的長評巨巨們可以留言看什麼,人數不夠我會自動補全到五個,另外單開一本放,就不v了,拖遝這麼久免費個幾萬字算補償吧,何況隔壁艾麗卡那裡番外v著卡文也算是個教訓了,到時請點擊專欄查收。
今晚應該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