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區域被圍了起來,但邊緣還圍了不少人。
老村長憂心忡忡的站在原地,身邊還有三五個麵色不好看的中年男子。
“您都說什麼了?”
老村長嘴巴一撇:“我能說什麼,那人問屋裡住的是什麼人,我就照實了答唄,現在吃喝用具都是雁國人支援的,我還能騙人家嗎?”
“但這狀況……”
“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被擋在人牆後頭的話癆小姐姐冒了下頭:“男孩子說了不是,但女孩子我還沒問過呢,說不定她就是雁國人,現下隻是家裡人找來了呢?”
她想著的是,那女孩子病這麼嚴重,他們一路帶著也算是半拉救命恩人,好賴能得一句謝謝吧?
誰知到村長臉色一黑,咂了咂嘴。
“那男孩兒當初說,他倆是為啥……私奔的來著?”
老頭年紀大了,見了普通的兵丁並不發怵,叼著旱煙袋,看似無意的晃到人家跟前,悄咪咪的打聽道:“這附近,怎麼突然就要空出來了啊?”
官兵沒有答話,倒是站在一旁像是文官一樣的年輕人,看了他一眼後,說是要找人。
老頭尋思著繼續打探兩句,一樣要弄清楚,是不是私奔的家長找來了,結果嘴還沒張開,眼前這年輕人臉色一變,突然恭敬的行了個禮。
是雁國的麒麟來了。
他年紀並不大,氣場如同發色一般跳脫,仿佛數百年的時光,從沒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年輕人能被安排隨行這種事,本質上就屬於王的親信一流,對延麒並不陌生,當下熟悉的打了個招呼。
“您不用陪同主上一起嗎?”
延麒六太翻了個驚天動地的白眼,嫌棄:“人家那是夫妻重逢,我過去乾什麼?”
話一說完,旁邊那老頭臉唰一下就白了。
要糟!
老裡長手腳僵硬的轉頭打眼色: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不是私奔的家屬找來了——
——是那個被搶親的前姑爺找來了!
媽呀那人是雁國的。
媽呀這陣仗看著就位高權重的。
老裡長本著勞動人民千百年來樸素的【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剝大蔥】等級的換位思考能力,很認真的想:
這個臨到婚前被綠了的大姑爺,會不會因為他們收留幫助了這倆人,一怒之下,下令克扣發給他們村的的東西啊?
大姑爺要是覺得還不過癮,讓守衛往北邊移,不動聲色的把他們暴露在妖魔襲擊的區域呢?
他覺得很有可能啊喂!
於是在再次聽到年輕人的聲音時——哪怕對方隻是看他突然臉色發白,擔憂的叫了一聲老人家——他立刻打了個哆嗦,當機立斷說:“跟我們沒關係!”
“我們是無辜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隻是看他們可憐……所以,所以帶了他們一程。”
“我們連那女孩兒的名字的都不知道啊!”
最後一句是真話,所以老頭悔不當初的哭腔格外震撼人心。
年輕人叫他一連串怒吼糊了臉,乍一下根本沒聽清他說的什麼,兩三秒後腦子習慣性開始工作,瞬間就把邏輯理清楚了。
所以。
年輕人看著老頭扔了個眼刀:所以就是你們這幫人,千辛萬苦把那禍水帶回來的哦?
我謝謝你啊……
他的表情難看的十分一言難儘:我真是替雁國人民謝謝你們全家了啊!
老頭叫這表情嚇的煙袋都要燒手了,環視一圈,發現紅發少年還在不遠處乾站著發愣。
——很明顯,來的這一隊貴人裡,並沒有“男方的家屬”。
老村長還是很精的,精準的察覺到了剛才那孩子(指延麒,他包了快花頭巾)提起夫妻重逢這個詞時,語氣並沒有很冰涼。
這意味著“夫”雖然被綠了,但很可能還對“妻”餘情未了!
如此這般一通亂想,老頭當即就有結論了!
“我們碰上的時候,那女孩就是昏倒的!”
他張嘴顛倒黑白:“老早之前,我就覺得那女孩跟喝了藥一樣,男的非說不是!”
“她自己不願意的,這肯定都是誤會!”
“前兩天這女孩醒來了想回去,然後又被迷暈了,”他伸手一指,從無辜的圍觀群眾中點出了發色醒目的赤司君:“都是這個男的的錯!”
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您玩真的?
“才不是呢!”
話癆小姐姐著急的反駁,聲音可大:“村長你怎麼能亂說呢,他們雖然選擇私奔,但絕對是為了愛才在一起的,等她醒了,也不會希望你這樣扭曲她的心意——”
“等一下。”
像是有人在瞬間按下了停止鍵,僵了整整兩分鐘後,打斷這段愛之宣言的少年,才第二次開口
“私奔。”
他的聲音簡直飄忽不定。
六太看向紅發的少年,一字一頓的問:“你,和她——私奔?”
赤司征十郎這才從沒由來的震撼中將將回神,迎麵便是這樣居高臨下的一句話,當即眉頭一挑:
“怎麼,”他反問,“不行嗎?”
話音才落,他自己便意識到了不對:剛才那人進屋的時候,話裡的主語是【他的王後】……
“鈴木園子,是‘他的王後’?”
延麒:……
延麒忍不住“哇哦”一聲:“你不知道啊?”
赤司:“我知道什麼?”
金發麒麟翻了今天第二個白眼,說:“你啥都不知道,你就敢跟她私奔,你是活著嫌命長嗎?”
赤司聽了這話想打人。
六太並不能切身體會到他被冒犯到的不悅,當下又翻了一個白眼。
“你還不信邪嗎,”他說:“尚隆從小劍術超好的,當年砍人跟玩兒一樣,現在他又練了五百年了,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撩翻個你不還是小意思哦?”
赤司君在法治社會長這麼大,麵對這個封建的世界,還保有一種很神奇的探尋心理,就問:“你們這裡禮法不是很嚴格的嗎?”
——一國之君抄板磚和人單挑這種事,就沒有國法製止一下他嗎?
“當然有啊。”
六太滿不在意的回答說:“但真拿國法說事的話……”
“你知道和王後私奔判多少年嗎?”
沒等到他說出答案,不遠處的茅草屋前,厚重的簾子再次被掀開了,衣衫淩亂的延王抖摟著沾了一身的稻草碎渣,抱著昏迷不醒的女孩走了出來。
儀容不太合禮,但風姿依舊卓絕。
六太眼神不動聲色的一眯,以五百年經驗打賭:他家主上現在心情稀爛。
“馬鹿,你過來看看,她這是怎麼了?”
“……你叫誰馬鹿呢?”
因為尚隆的笑容不太對勁,他的語氣下意識虛了一丟丟。
“不要在意那種細節啦。”
王就著單臂將女孩往懷裡攬了攬,說:“我怎麼一直叫不醒她呢?”
六太此時還沒靠近,聽到這話,下意識打了個哆嗦,說:“也是,感覺確實怪怪的……”
說罷眉頭便皺了起來,轉頭問赤司。
“她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小鬆尚隆這才隨著他的話音轉頭,看向了存在感其強的赤司君。
有那麼一瞬間,赤司下意識想抬手去摸右邊大腿的外側。
——可惜他現在穿的不是校褲,那個部位也沒有放著把剪刀。
於是他眼睜睜的看著據說是君王的男人衝著他勾起了嘴角,懶洋洋的“啊”了一聲。
“是你啊!”
他像是才認出,這是一開始擋在門口的男孩子一樣,笑眯眯的好奇道:“六太問他做什麼?”
六太說看病講究個望聞問切:“我問總得一句,才能知道她最近發生過什麼事啊!”
他說完話的一瞬間,那種想要握著剪刀的迫切感再次襲上了赤司心頭。
——但那君王明明還是溫和的笑著的!
尚隆歎了口氣,說:“我的重點,不是【為什麼問】,是問的對象,【為什麼是他】。”
最後一個“他”字,輕的人厚脖領子上的毛都要炸起來了。
赤司君此時非常慶幸,會言之鑿鑿指認他拐帶婦女的村民們,因為恐懼早就貓沒影了。
但下一秒,那抱著花頭巾的金發少年,看熱鬨不嫌事達似的轉向赤司征十郎,在他死死的注視下,慢悠悠的撇了下嘴。
“因為,”那少年抬起的手指正正懟在他眼前:“這,就是那女人現階段的奸|夫啊。”
很好,赤司想,我馬上就要知道和王後私奔判幾年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中間有一段複製錯了是缺字的,現在改好了。
等一下可能還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