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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老何家就是隻有一個兒子,長到了十五歲去遊泳,抽筋淹死了。

沒過幾年,老何頭就也死了。

趙換娣怕啊,做夢都是夢見元棟出了事,她隻有三個丫頭片子傍身,後半生被人戳著脊梁骨說她沒後人。

所以在元棠十歲這年,趙換娣硬是頂著大隊部讓她去結紮的要求,揣著懷孕的肚子進了山。

白縣是個小盆地,周圍都是大山,她往山裡一鑽,誰也找不到她。元棠她爹也跟著,兩人打定主意非得再要上個兒子。

家裡唯二的倆大人走了,計生辦來了也沒辦法,大隊想罰也找不到人,隻能先把她家的牛給牽走押著。

元棠無法描述自己的感受。

父母躲了起來,臨走前隻給她指了家裡的糧食在哪兒,讓她好好照顧弟弟妹妹。

一群不認識的人來家,看她如同賊一樣,翻來覆去問她父母去哪兒了,然後牽走了家裡的牛。

弟弟妹妹隻會依偎在她身邊哭。

……

十歲的元棠,在父母躲開的將近半年時間裡,擔負起了一整個家庭的運轉。

等到趙換娣終於抱著小兒子誌得意滿的回到家時候,她生平第一次摸著大女兒的頭誇她做得好,卻沒注意到元棠瘦的壓根不像十歲多的孩子。

元棠盯著堂屋裡自顧自大吃大嚼的元梁。

她上輩子,到底是為什麼會認為,父母是愛她的呢?

興許是元棠的眼神太直勾勾,元梁終於發現了大姐的不同尋常。

他生怕大姐想搶他的桃酥,狠狠的一口氣把所有桃酥都塞進嘴裡,噎的他臉頰通紅。

元芹趕緊上來給他順氣,卻被他一把推開。

元柳察覺到氣氛不對,硬著頭皮勸和。

“大姐,你看小弟餓的,爹跟二哥都還沒吃呢,你要不去做飯吧,總不能一家子都餓著肚子吧。”

元棠又把目光移到元柳臉上。

看的元柳有點不知所措。

“姐你看什麼呢?”

她不安的摸著頭發。

元棠搖搖頭:“沒看什麼。”

她隻是好奇,上輩子在她麵前一直揣著文化人身份的元柳和元芹,以及不怎麼搭理她總覺得跟她多說句話都掉價的元梁。這輩子沒了自己,是會更順利,還是走上跟上輩子不一樣的道路。

傍晚的太陽已經不太熱,暑氣卻盤桓不去。

元棠自顧自的進了堂屋,差點驚掉元柳的下巴。

“姐!”

堂屋是爹媽住的,家裡但凡有點好東西,都是藏在那屋。

家裡除了元梁能隨時隨地進去翻東西,元棟能偶爾進去拿點需要的,她們幾個那是進一回就要被罵一回。

趙換娣在外麵是個和氣人,回家之後卻罵人很凶。

“狗肚子存不住二兩油”“狗窩裡擱不住剩饃”“吃吃吃的死丫頭片子個好吃嘴”“怎麼不把你娘老子也吃了”……

元柳膽子再大,被罵了幾回也不敢進了。

而且她就算是進,也不敢正大光明的進啊。

她瞥一眼旁邊的元梁,元梁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不用猜也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說不準馬上就準備去告狀了。

元棠不管那些,她進屋好一頓翻找。

找上輩子她見過一次的鐵皮盒。

她迫切的想要摸到那張決定她命運的紙張。

隻可惜翻找了半天,那鐵皮盒子還是沒見到。

元柳扒著門不敢進,隻覺得今天的大姐瘋了。

元棠找了一圈,沒了力氣。

她乾脆也拿了幾塊桃酥吃起來。

這些桃酥放的久了,早就受潮變得軟軟的,隻是就這樣受潮的桃酥,她上輩子也沒從爹媽這兒得到一塊。

元棠吃了幾塊,又拿了幾塊。

就在元柳終於鬆口氣,覺得大姐要去做飯的時候,元棠回屋去了。

元柳隔著窗戶,聲音有點顫:“大姐?晚飯……”

元棠把被子一蓋:“不吃。”

元柳欲哭無淚,誰管你吃不吃啊,主要是我們要吃。

元棠擺明了態度不做,元柳隻能跟元芹一塊下廚房。

倆人動作很生疏,畢竟家裡大姐手藝好,又是做慣的,她們兩個平時下廚的機會真不多。

勉勉強強做好了晚飯,趙換娣也回來了,元棟和父親也扛著農具進了家門。

聞到跟往常不一樣的味道,元德發眉頭就皺了起來。進門先問道:“你姐呢?還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