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報誌願開始,元棠選定滬市就是有原因的。
她上輩子去南方打工,先是在廣州周圍,後來去了浦東的一家玩具廠。在那裡,她足足待了七年,一直到元德發確診癌症,她就回了小河村。
對於滬市,元棠有最深刻的記憶。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剛去到廠子裡,那時候她就聽工友說起滬市的新樓盤。
“好幾百一平的,還要求必須要外籍。”
“我親戚哪裡買得起哦,就買了一套同一區的小高樓。”
“小高樓還一樣價格,要不是說能解決戶口讓孩子在浦西上學,真是沒必要買那麼貴的。”
元棠把記憶拉回來,她現在手頭資金有將近三萬塊,還有一家門麵房,蔡州市五中這套門麵房,從她買時候的八千塊已經漲到了一萬二。可元棠依舊不打算賣,這間門麵未來的升值空間依舊很大,現在賣掉根本不劃算。
也就是說她這次去滬市,要用手裡三萬塊,同時解決房子和戶口的問題。
胡燕對元棠現在就要去滬市很不理解,聽她說完,又覺得十分有道理。
“那你這次去……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元棠很無語:“通知書還沒拿到手呢。”
胡燕:“腦子糊塗了……那你打算去多久?”
元棠想了想:“二十來天吧。”
如果順利的話。
“我到了那邊會給你個電話。”
元棠行動很快,隻休整了三天,她就把店裡的事情全安排好,定下了去滬市的車票。
十五個小時的車程,元棠直接定了軟臥。
上輩子她坐了很多次綠皮,那種一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綠皮硬座,每次到地方她都是腳腫的穿不上鞋,下車兩天後還能感覺到綠皮車的上下律動。
這輩子就是天王老子來,她也要坐軟臥。
簡單收拾了下包裹,元棠坐班車從蔡州市趕到省城,在省城休息一晚上,元棠在淩晨坐上了去滬市的火車。
軟臥的車廂四人一間,床鋪上還有乾淨的被褥和枕頭,雖然也是上下鋪,但顯然整潔很多。
乘務員正在拖地,地麵帶著水跡。
元棠把自己的車票交給乘務員,乘務員給她一個帶著號碼的小圓牌。
列車從省城開出,窗外的大片農田漸漸退去,變成了城鎮,城鎮消失不見,元棠看到了大片的山地。山地之後是大河,河水在陽光照射下泛著鱗光……
終於,列車駛入城市。
元棠忽然有一種自己又回到了幾十年後的錯覺。
踏出火車站,高樓就更加明顯。
夜色中,霓虹燈的顏色格外動人。
元棠在這片霓虹燈中,打了一個計程車。
她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讓司機一時都拿不準她到底是哪兒人。
看著穿的不起眼,氣質卻不像是小地方。
“南京路。
”
得,走眼了。
元棠剛坐過火車,沒了跟司機攀談的興致,她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心裡是一片激蕩。
三年時間,她從白縣到蔡州市,從蔡州市到省城,現在她終於從省城走到了滬市。
這個城市,她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到了南京路,元棠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一家酒店。
一晚上二百的住宿費用堪稱天價,元棠忍著肉痛安慰自己,這地方能看到外灘,自己隻住一晚上,明天就去找彆的招待所住。
二百的費用花的夠值,元棠硬是要來一杯咖啡,撐著快要睡過去的眼皮看了兩小時夜景。
第二天她睡到自然醒,辦理了退房之後去了浦東。
這次的司機不像是昨晚上那樣少言,主動跟元棠攀談。
“去浦東看房子?怎麼想不開要去浦東啊,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套房,你沒聽說過呀?那地方鳥不拉屎的,荒郊野外……”
元棠:“那不是國家說要發展浦東麼。”
領導人在去年就做出了指示,定下了滬市要把浦東作為一個重點來發展的基調。
司機嘲諷道:“那發展能是指一下就發展起來了的呀,總要個幾十年,那時候都老掉牙了,還享受什麼嘞。”
元棠也不跟人犟:“總是會發展的,能發展就好。”
她倒是也知道浦東發展需要時間,買了浦東的房子,要真等到升值,那是一個很長期的過程。
但問題是,她隻有三萬塊。
這個錢在浦西,彆說是挑,就是老弄堂裡那種房子她都夠嗆。
反而是浦東現在是一片未開發的地方,她也熟悉,在浦東入手一間,反正自己讀大學期間住校,也用不到這個房子。
元棠按照上輩子的記憶來到了曾經的廠子門口,玩具廠依舊在營業,元棠看著有一兩個比較麵善的人,卻記不得對方的名字。
在外工作的那幾年,元棠初始時候覺得苦,後來回到家之後,她卻深深懷念起那段日子。
打工辛苦嗎?那是當然的。
但是打工苦的是身體,在家伺候二老那幾年,她苦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