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可能並不是被變異者咬死，而是摔倒後便被踩踏，再也爬不起來。
顏布布被這種場景嚇住了，但他看見了地上被踩死人，所以雖然驚恐，卻也能在有人撞向封琛時，奮力一掌拍在那人眼睛上。
他力氣並不大，但哪怕是成年人被這樣一巴掌招呼上眼睛，也很是疼痛，何況混亂中也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當這裡也有喪屍，便眨著眼流著淚往旁邊閃避。
可人還是太多了，恐慌和求生欲使著這些人不管不顧地往蜂巢衝，封琛連接被撞了幾次，腳下又絆了塊石頭，踉蹌幾步後撲向了地麵。
他沒法控製自己不摔倒，隻能在這瞬間調整姿勢，用半跪而不是平趴姿勢摔下去。他雙膝重重磕在地上，立即便抬起上半身，再半弓背，將顏布布護在懷中。
“啊嗚嘣嘎阿達嗚西亞，啊嗚嘣嘎阿達嗚西亞……”顏布布一邊大聲喊叫，一邊在地上撿了塊比饅頭還要大石頭，雙手緊緊捧住。
有人腳撞在封琛背上，被絆得從他頭頂飛了出去，封琛現在顧不上去管彆人怎麼樣，隻知道如果他趴下，一定會和顏布布一起被人踩踏至死。
身後人不斷撞上來，後背傳來陣陣劇痛，封琛抱著顏布布努力站起身，一邊隨著人流奔跑，一邊左右打量。
他清楚現在不能去蜂巢大門，那裡容不下這麼多人通行，隻會更加擁堵，唯一辦法便是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他看見左邊幾十米處停著一架大型挖土機，便奮力往那裡衝去，因為要橫穿過奔跑人群，他隻得微弓起身體，用肩背頂住衝擊。
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身體力量增強了不少，一路和他相撞人，總是會被撞得橫飛出去，而他雖然抱著個顏布布，腳步卻依然穩健。
但他沒注意到剛撞開那名男人，滿頭滿臉都是鮮血，一塊頭皮撕落掛在臉側，露出大片頭骨。而男人卻似感覺不到疼痛，站在原地沒動，臉上神情怪異，喉嚨裡發出嗬嗬聲音。
他瞳孔黑色像是墨汁般迅速蔓延，迅速覆蓋整個眼球，臉上也浮起蛛網似毛細血管，接著便嘶吼一聲，張大嘴對著封琛撲來。
封琛注意力放在前方，沒有察覺到側後方男人接近。但趴在他肩上顔布布卻看見了，嚇得啊了一聲。在男人將那張可怖臉湊近封琛後腦時，雙手舉起石塊，對著那張臉狠狠砸去。
同時嘴裡尖叫著：“啊嗚嘣嘎阿達烏西亞！”
顔布布雖然力氣不大，但石頭確是實實在在，這一下砸過去，將那男人頭砸得往後仰了下。
若是普通人被砸這麼一下，再怎麼也會疼痛難忍，但男人隻稍微後仰，便又對著封琛撲來。
不過在顔布布砸出石塊時，封琛就發現了不對勁，側頭往後瞥了眼。在那男人撲上來瞬間，抱著顔布布往右邊閃開半步，同時抬腿踢向他胸膛。
他現在瞬間力量已經超過很多成年人，但那男人被踢中後，也隻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站穩後就繼續往上撲。
封琛將顔布布放在地上，伸手掏出匕首，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槍響。
那男人腳步陡然頓住，就那麼雙目怒睜地瞪著封琛，慢慢撲在了地上。後腦赫然多出一個彈孔，往外汩汩滲著紫黑色血。
不遠處，林少將手裡持槍，帶著群士兵進入了人群。
人群依舊在尖叫、慘嚎、奔跑，場麵一片混亂，猶如修羅地獄，情況正在向著完全不可控方向發展。
封琛又抱起顔布布，不管不顧地向著挖土機衝去，一路和七八個人對撞，這才奔到了那輛大型挖土機背後。
他一邊喘息，一邊從挖土機後窗往前看。隻見那名還在瘋狂撕咬人女孩正怒凸著眼睛緩緩倒下，額頭也多了個彈孔，黑血從鼻翼兩側淌落。
林少將手裡舉著槍，槍口冒著一縷白煙，他頭頂盤旋著一隻通體漆黑兀鷲，正展翅衝著人群鳴叫。
他對身旁士兵說了短短幾個字，封琛雖然聽不見，但看清楚了口型。
“把被咬過人全殺了。”
士兵們開始開槍，不光是那位大嬸，還有那些被她倆咬傷，現在也正撲向其他人撕咬人，通通一並射殺。
其中一人嘶吼著撲向最近士兵，胸膛都被打成篩子了也無所畏懼，直到被一顆子彈穿透太陽穴才倒下。
處理完變異者，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多了幾十具屍體，林少將舉槍對著頭頂射擊，士兵也舉起機關槍朝天噴射，連綿不絕槍聲夾帶著回音，震徹整個地下空間。
封琛耳膜被震得生疼，耳朵上卻覆蓋上了一雙柔軟小手。顏布布兩手按住他耳朵，嘴巴開合著在大聲念咒語，隻是他一個字也聽不見。
封琛將顏布布腦袋按進懷中，讓他左耳緊貼著自己胸口，再單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他右耳。
兩人就這樣半蹲在挖土機後麵，互相捂著耳朵。
奔跑中人終於停了下來，慌亂地蹲下身，有些和顏布布兩人一樣捂住耳朵，有些人卻下意識兩手舉過頭頂，做出投降動作。
槍聲平息後，四周也安靜下來，林少將一臉煞氣地爆出一聲大喝：“所有人分區站好，立即測量體溫，測一個，回蜂巢一個。”
被擊殺變異者一共隻有幾十名，但被踩踏身亡卻有三百多人。特彆是三座蜂巢大門口，因為都爭先恐後往裡擠，當人群撤開後，門口重重疊疊地倒滿了人。
所有人這才漸漸回過神，有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般呆呆出神。有些呼喊著親人名字，在人群裡尋找，再抱頭痛哭。那些被踩踏而死屍體旁邊，他們家人已經哭得快要昏厥。
士兵們開始清理屍體，裝進黑色裹屍袋裡直接抬走。死者家屬便追在後麵，嘶喊著再讓我看一眼，再看一眼……
擴音器裡傳出負責分派任務士兵聲音：“A蜂巢人去最右邊，按照樓層和分區站位，B蜂巢站中間，C蜂巢去左邊。各自分區小隊長，負責測量體溫，體溫正常回蜂巢，如果有異常，立即報給西聯軍……”
封琛還靠在挖土機後麵，將臉埋在顏布布發頂。
也不知道因為什麼，或許是對未來生活惶惑，或許是剛才受到刺激，或許是這段時間崩得太緊，眼淚突然就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他摟著顏布布，肩背微微顫動，手臂越箍越緊，似乎想從那柔軟小身體裡汲取到一些安慰和勇氣。
顏布布感覺到了什麼，想抬頭去看他臉，卻又被箍得動不了，隻能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抱著，將唯一能動右手摸索到他身後，輕輕拍著他後背。
顏布布力道很輕，與其說是在拍，不如說是在撫，但封琛身體還是顫了下，像是被碰疼了似。
顔布布手在空中頓住，然後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背上，沒有再拍。
半晌後，封琛平靜下來，他鬆開顏布布，除了眼角還泛著一抹微紅，已經看不出曾流過淚痕跡。
“走吧，我們排隊測體溫去。”他啞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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