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三三回到禪院直哉所在的院子,屋內空無一人,隻剩下滿地摔裂的瓷器碎片和一些掀翻在地的裝飾品。
她沒在意這一地怒火,隻是坐到稍微不那麼狼藉的障子旁,思索起剛才的事。
“野心?”
在她說完那句話,少年呢喃地看著她,似乎有些茫然。
於是,她解釋了。
“嗯,野心。”她說,“我喜歡有野心的人,這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天賦”。”
有野心才會不管不顧、豁出一切地往上爬,得到改變命運的機會。
畢竟,他們並非“主角”。沒有身負強運,機會也少得可憐,如果連野心都沒有,即便機會來臨,那大抵也改變不了幾分未來。
“那我該怎麼做......?”少年睜眼望著她,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稻草,聲音充滿顫抖。
“伸手。”金田一三三想了想,說道。
沒有猶豫,少年伸出了手,瘦骨嶙峋,還帶著或新或舊的疤痕。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上麵幾秒。
“這是我自己割的。”少年主動和她解釋,“在我......有些撐不下去、或者對自己產生懷疑的時候,疼痛可以幫我很好的調整狀態。”
說著,他縮了縮手,似乎對自己的傷口展示在她麵前這件事有些局促。
金田一三三點頭,沒有對他的行為作出任何評價,隻是抬手輕握上他的手腕。
刹那間,一陣陰冷讓少年背脊生寒,想要逃離的想法在腦子裡叫囂,但他克製住本能,沒做出任何掙紮。
片刻後,握住他的人先一步鬆開了手,並說道:“你可以試著尋找一些你需要的人選,隻要一個簡單的碰觸,他們的生命便完全可以通過某些法則由你控製,術師也好,非術師也好,都可以。”
她頓了頓,似乎組織了下語言,才繼續又說道:“不過,這份“權利”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在使用的同時也需要同步承擔責任,目標對象越是能力非凡,暴露的風險就越大......”
“如果在之後你遇到超出自己可以解決的棘手情況,你可以向我求助,但施不施以援手的權利在我。一旦我認為你的行為不利於我,或者會將我暴露,我隨時會放棄你,這一點你可以接受嗎?”
“我接受,大人。”少年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答,像是害怕她反悔,“這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這簡直就是對他的恩賜。
少年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命竟然那麼有價值,足以被這位大人看重,甚至換來一次夢寐以求的機會。
想到這裡,他忽然感覺到害怕,渾身都顫抖起來。
他在想,會不會其實這一切都隻是他在做夢......
醒來之後,他依舊困在無邊的黑暗裡,那根降下地獄的蛛絲根本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既然這樣,你給我個名字。”這時,對方清冷的聲音再次將他從患得患失中拽了出來。
“方便以後聯係。”金田一三三說。
“可是我沒有名字......”少年手足無措,隻能再次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大人喜歡狗嗎?”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喜歡狗,我也喜歡給三三當狗!!】
【好家夥,聽取汪聲一片】
【因為你們的話,三三在床上哄了我一夜,甚至還答應明天就遛我一個!!】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三三到處撿可憐狗狗,什麼時候才能撿到我,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歎氣】
【鹹魚是不是沒機會了qaq,三三招的人看起來都好有乾大事的感覺】
【三三集團HR表示,鹹魚可以去禦三家或者咒術界應聘,腦花和三三這邊親親都沒有資格來呢】
“.........”
金田一三三將試圖在彈幕上得到些有用信息的視線移開,沉默了幾秒說道,“那就暫時叫1號吧。”
“等以後你有了想要的名字,再和我說。”
“1號......”少年呢喃了兩句,眼底忽然就有了光,“我是大人收攏的1號嗎?”
金田一三三點頭,從某種角度而言,少年確實是她的第一步嘗試。就像是絞殺植物在絞殺宿主前都需要先經曆寄生一樣,藏在世家裡不被看好的非術師,就是完美的絞殺起點。
以下克上,星火燎原。
......
思緒回籠,金田一三三發現安娜還沒有給她回信,思忖幾秒,她再次登陸上黑市論壇,去查看私信。
加賀美給她回複了。
點開私信,裡麵隻有一句簡短的話:已送達。
金田一三三揚了揚眉,心下頓時舒暢。
既然加賀美已經將信息帶到橫濱,送到了正確的對象那裡,想必對方不久便會有所行動了。
老鼠的地盤,又怎麼能忍受其他老鼠的偷竊。
如果不是她沒有渠道,她更想將安娜舉報到“組織”去,沒有比“組織”更適合清理自己組織內的人了,保證能將事情做得又快又好,還不會影響到她。
費奧爾多不是安娜的直屬領導者,她這邊完全屬於跨級舉報了,但有總比沒有好。雖然對方不一定會做出什麼清繳動作,不過總還是會有不錯的效果的,至少可以讓安娜陷入一段時間的草木皆兵,不會再讓她去“兼職”了。
當然,相應的她也冒了不小的風險。
安娜那邊還好說,那個俄羅斯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把他當槍使肯定會被察覺......
不過,等被發現的時候再說。
金田一三三豁出去地想,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萬一對方到時候根本沒機會對她出手,恐/怖組織那麼高危的工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鋃鐺入獄,蹲局子去了。
差不多理清了腦子裡的事情,金田一三三靠在障子旁,閉眼休息起來。
她準備在術式解除後進入夢境,保險起見她需要拉著禪院直哉一起,即便對方無法殺她,但不代表她對他完全放心。
不能說不能動的禪院直哉才是最讓她放心的。
......
入夜,蟲鳴起伏。
禪院直哉站在門外長廊上,盯著眼前的障子,眼底的不甘和怨憤將他的理智燒得隻剩零星。
如果不是他身上要命的術式的話......
心臟疼痛的感覺再一次拉扯起來,禪院直哉咬牙呼吸,平複下內心的殺機。
他隻不過是說了不重要的人幾句而已,她竟然真的不管他的死活......樂岩寺算個什麼東西,他可是禪院未來的家主!
心潮翻攪得厲害,禪院直哉在長廊外站了許久,直到他好似忍受不了疼痛和死亡的壓抑,伸手推開門走進去,試圖看見那個女人,讓她減緩自己的痛苦。
但房間內空無一人,隻有滿地因為他的怒火而造成的狼藉。
空蕩,悄寂,死氣沉沉......
熟悉的房間此刻讓禪院直哉突然覺得心慌。
他退了兩步,空洞的昏暗空間在他看來像是即將埋葬他的墳墓。
她走了......?
因為他的幾句話就不要他了......?
慌亂如山之將崩塞滿少年人的胸腔,禪院直哉慌忙地轉頭,莫名想要離開這裡。
這時,不急不緩的步伐從長廊外傳來。
他愣住,猛地看過去,隻見一個讓他眼生的侍女站在那裡,眼神冷淡,手上還端著一份雪白的糕點,顯然不是給他送來的,因為明顯已經被吃了好兩塊。
“你沒走......”禪院直哉低聲說,心臟的疼痛開始減緩。
“我說了要在這裡呆兩天。”金田一三三沒什麼表情地說,繞開他直接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