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不想,她立馬遵從自己的直覺,朝著火光照亮的地方抵命跑去。
滂沱大雨中,穿著阿伊努服飾的外來者踏著水光,破開雨幕,在火光來來回回的映照下,露出一雙暗紅冰涼的眼。
“停下!外來者不得踏入阿伊努神地......”
話未說儘,隻見對方一隻手突然高舉,骨白色的圖騰在火光與暴雨中反射出冰冷的光澤,像是被激怒的山神之王,露出了雷霆之眼。
“熊靈圖騰!”
阿伊努咒術們震在原地,這塊圖騰已經太久沒有出現在神居古潭了,怎麼會在一個外來者手上?!
領頭的術師眉頭緊皺,兩三個大跨步便走了過去,剛想說話,一股狂暴的咒力便從外圍掃蕩過來,讓原本就驚疑不定的一眾護衛術師更加震撼,甚至連語言都錯亂起來。
“嘶,好強悍的咒力(阿伊努語)”
“外來術師,是敵人嗎?”
“白頭發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無禮的外鄉人!(阿伊努語)”
“要去通知祭祀大人嗎?”
“她懷裡有個孩子,這個人不是術師,身上的衣服是阿寒湖的......(阿伊努語)”
“怎麼辦,卡姆伊大人......?”
金田一三三自然是聽不懂這群人的話,隻覺得各種奇怪的聲調朝她衝擊過來,偶爾其中還會蹦出一兩個口音極重、似乎是官方語卻讓她不明所以的詞。
“............”
她也不再浪費時間,而是借著喘/息之間,去看向右上方的紅色計時。
時間在慢慢往下降,但沒有往日那般讓措手不及的壓迫。
這意味著會對她造成影響,但並非致命。
【......真的,但凡有一個人來看這段,五條悟這模樣完全就是一副反派樣】
【咒術連的人慌得一筆啊】
【換誰誰不慌啊,五條悟看起來跟要來炸村似的】
【等等,五條悟的視角怎麼感覺有點奇怪?】
【......我從剛才就想說了,在三三離開橋頭的最後一眼,五條悟視角的鏡頭裡,似乎就沒有三三本身的咒力耶......隻有野薔薇咒力能被看到,現在好像也是?】
【喵喵喵?有這事嗎?】
【確實,我拉回去確認了下,三三在五條悟的視角裡沒咒力顯示】
【腫麼回事,被爹咪傳染了天與暴君體質嗎?!】
【什麼?!我王三三要登基了嗎?!(警覺)】
【三三老婆的薛定諤幸運值終於又上線了嗎?真的看得我不敢呼吸,憋死了!】
......
什麼!五條悟看不見她的咒力......?!
那不是意味著,六眼並不能立馬判斷出她的身份?
金田一三三極快地意識到這點,便立馬不由分說地將手上的信物直接塞到了麵前這個疑似領頭人的阿伊努術師手裡,將聲音壓得極低地說:“祭祀,神子。”
阿伊努術師一聽,竟也不問她什麼,直接對著其餘人發號了一聲指令,得到震耳的回答後,直接就示意她往內裡走。
甫一轉身,一個驚雷突然在頭頂炸開。
原本應該是白色的電光,此刻不知為何隱隱帶上了蒼藍之色。
金田一三三心一緊,加快了步伐,但身後的五條悟似乎盯準了她,貓眼危險得眯起,暴漲的咒力讓他周身的雨水都暫停下來。
“見到熟人,不打聲招呼嗎?”
白發少年插著兜,漫不經心地站在雷光下,跨越幾個城市長途追擊似乎並沒有讓他有絲毫的疲憊,反而越戰越瘋。
“.............”
金田一三三隻覺得頭疼無比。
她是真的怕五條悟會為了抓她在這裡不管不顧地開戰起來。
要知道,這裡可是阿伊努咒術連的大本營,隸屬東京咒術勢力範圍的術師來人家地盤不吭一聲地打架,這不完全就是挑釁嗎?
隻要腦花想,完全可以借著這個把柄強行製衡五條悟。
不說把他關起來,但讓上層和五條悟的矛盾加深惡化那是必然的,甚至連帶咒術高專......
想到這裡,金田一三三頓住腳,眉頭緊擰。
可如果讓五條悟知道她的身份的話......雖然不至於會死,但是很多事情會變得棘手起來。
尤其是她還在高尾山騙過夏油傑。
一時間,金田一三三陷入了兩難。
她甚至在想,腦花是不是已經察覺了她的事,才會偏偏讓五條悟過來。
雨勢不收反大,金田一三三感覺身上的體溫越來越低了,隻有縮在她懷裡小小的身軀,讓她覺得還有絲絲屬於人體的溫暖。
“外來的術師。”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走上前,聲音低沉,“這是我族聖地,非我族者不得入內。”
“請速速離開!”
“啊,聽不懂,你該不會是在威脅我吧?”
五條悟無視彆人一口標準的官方語,對著幾步之遙外的人拉長聲音道,“在東京的時候我們不是相處得挺好的麼,我甚至為了你已經快兩天沒有碰過甜品了。”
“對於我的“辛苦”,好歹也應該說一聲抱歉吧。”
“............”
金田一三三被五條悟古怪的語氣弄得越發後背發毛。
她感覺自己好像正處在一場醞釀已久、即將爆發的暴風雨中心,周身空氣都充斥著一股子逼人的窒息。
五條悟這家夥的腦子真的沒壞掉嗎?
金田一三三忍不住暗道倒黴,明明就差一步了,就不能再晚一分鐘,等她進了地方再到場麼!
就隻要再幾步就好了!
背對著眾人的少女煩躁地擰著眉,甚至有種想要豁出去直接攤牌,不想再受製於任何人的衝動。
不管是五條悟,咒術界或者腦花,甚至是她所知曉的“劇情”,她都不想被牽絆半分,她隻想要活得自在。
而如今讓她束手束腳的,無疑就是身後的五條悟......甚至比腦花還要讓她覺得棘手。
不聽話的貓兒,就應該被關進箱子裡才對。
金田一三三沒注意到自己眼底的晦暗,無比冷靜地想,隻要關到她將一切事情都解決,再放出來就好了......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專心應付腦花一個了。
雨勢迅猛,雷電大有將天穹震裂的架勢。
五條悟見前方人一動不動,再加上周圍術師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或警惕、或防備、或厭惡,全程壓抑的煩躁與疲憊再也克製不住地從腦子裡爆炸開來。
“讓開。”少年的聲音冷如寒冰,“不然我連你一起揍。”
被叫做卡姆伊的術師聞言,非但沒有讓開半步,反而在雙掌間蓄起咒力。
雙方戰事,一觸即發。
“如果聽不懂,那就讓我來為你解釋吧,五條家的家主大人。”
正在這時,更遠處一直緊閉的祭祀神殿外,巨大的石門發出又悶又沉的開合聲,一道沉柔的嗓音從裡傳來,“這是我族的貴客,為我們找回失去已久的神子。”
穿著深藍圖騰紋的男人徐步而出,正巧不巧地在繞過金田一三三麵前時,對她微微頷首,狹長的眼看了眼身後神殿位置,便直直走向五條悟,微笑道,“這是很早之前便與東京咒術界定下之事,五條先生身為咒術高專的人,應該也知道我們和高專現在互援協議。”
“阿伊努族會有部分咒術師在外尋找神子,帶回神居古潭進行認定。”
“神子?”五條悟嗤笑一聲,“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裡是夜蛾先生的電話。”
男人忽然的一句,打斷了少年的桀驁。
五條悟下意識垂眸,手機上毅然顯示的是夜蛾正道的號碼。
“悟!”
似乎是感覺到了學生所在,夜蛾正道嚴厲的聲音從聽筒裡震聲傳出,“接電話!”
“............”
五條悟眯起眼睛,不爽地用舌抵了抵上顎,在夜蛾正道暴跳如雷的聲音中,瞥了眼早已溜之大吉的人影,慢慢接過電話,轉身懶洋洋地走到一邊,說:“夜蛾老師,這麼晚來電話,該不會是想讓我給你帶北海道特產吧......”
......
石門開合間,安靜且乾燥的空間裡,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響起。
金田一三三將懷裡的野薔薇檢查了一圈,見她沒有任何不妥,隻是細軟的發絲有部分被雨水淋濕後,神經一鬆,渾身脫力的坐在了地上。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幾乎麻木到沒有知覺,裸露在外的皮膚因為雨水的浸泡,變得比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真難受。
她摘下吸滿水的帽子,才感覺頭頂驀地一輕,連思緒都輕鬆了幾分。
又如法炮製地脫下了濕透的阿伊努外套,露出自己身上單薄的衛衣,金田一三三這才有了精神打量這處地方。
“還好嗎,野薔薇?”
收回眼,她伸手摸了摸蹲在她麵前,似乎有些擔憂的小女孩兒,“讓你和我顛簸這一路,真是辛苦了。”
雖然不知道五條悟為什麼在她身上看不到屬於她的咒力,倒說不定這就是眼前的小小“主角”給她帶來的意外幸運。
讓她再一次逃脫命運的製裁。
“我沒事。”
野薔薇搖了搖頭,旋即眼巴巴地看著她,眼前人蒼白的臉色讓她覺得不安,“你受傷了嗎?”
“沒有。”金田一三三搖頭,有氣無力地回答,“我隻是太累了......”
這一路,她真的很累。
“那就睡覺吧!”
野薔薇立馬換了個跪坐的姿勢,對她拍了拍自己小小的腿,“我可以當你的枕頭,這樣就不會睡不著了。”
金田一三三見狀,忍不住笑著搖頭,剛準備開口,就被靠近的腳步聲打斷。
她示意野薔薇來到身邊,自己則是扶著身後的石柱勉強站了起來,麵上不露一絲疲態,冷靜地看向前方來人。
“您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穿著圖騰服飾、眉眼微蹙的青年朝著兩人的方向伸手,“神子大人,請隨我來。”
金田一三三或多或少猜出了對方的身份,聯想到塔西羅在部落裡說的那番話,自然而然地側身,露出一旁的小“主角”道:“放心,野薔薇很好,如果可以的話,能幫她找一身乾燥衣服更換嗎?”
“當然可以。”
青年走近,深深地看著她,“不過比起她,神子大人您或許更需要關懷。”
“您都濕透了。”
金田一三三:“................”
等等,這人該不會是在叫她神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