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也是想走的,但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去哪兒,更何況還有兩個拖油瓶一直追著她,索性她乾脆就留了下來。
米格爾在提供情報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回了幾內亞那種鬼地方,害得她連個打聽情況的機會都沒有。本來準備等個幾天,人要是死了,看在曾經“家人”的麵子上,她勉強去收個屍。
沒想到這一等,她就等了近半個月的時間。
想到這裡,女人的視線不由得落向紮著丸子頭,一身黑衣的夏油傑。
這人回到盤星舊址的時候的表情,她該怎麼形容呢......
女人微微皺眉,半晌才勉強想出一個詞。
空洞。
就好像身為人類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人身上抽離了一樣,無悲無喜,反而令人覺得糟糕極了。
好在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對方又變回了她往日熟悉的樣子。
儘肆儘意。
有點瘋,但問題不大。
“夏油大人?”這時,正被她一左一右拉在手裡的枷場姐妹突然掙開她的手,拉回她的思緒,小短腿急忙跑向麵前人,撲上去小心翼翼問:“您是要回家了嗎?”
兩姐妹對“家”的印象都來自夏油傑。
所謂家人,便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才會稱之為家人。
她們害怕眼前的救贖者、唯一的“家人”會回歸自己的“家”,將她們拋棄。
慌亂與恐懼讓兩姐妹不由自主地顫抖,甚至聲音發啞,說不出話來。直到溫熱的手掌按壓上她們的頭頂,讓兩人一愣。
“放心吧。”聲音從頭頂輕輕落下來,像是歎息,又像是自言自語,“我隻是去確定一些事而已。”
“在這裡乖乖等我好嗎?”
兩人聞言,鬆開了手,乖乖點頭。
夏油傑這才對著一旁的女人微一頷首,轉身從陰影裡踏入光亮。
“叮咚~”
門鈴聲響,暖黃的燈光從敞開的門縫裡透出。一切似曾相識,又讓他感覺陌生。
“傑......這麼晚的時間.....”女人看向他的目光裡帶著驚訝,但很快,或許隻是一秒的時間,便換成了溫柔的笑意,“怎麼了?露出這種表情,在學校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
哪怕他出現的時間點是在深夜,對方也全然不問一句地接納了他的到來,毫無保留。
唇角崩成線,夏油傑看著再度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母親,瞳孔緩緩浸透深紫,比之身後的夜色還要晦暗。
“我能進去嗎?”良久,夏油傑說。
“當然了,你這是在說什麼話呀!”
坐到沙發上,一切又開始重演。
身影在廚房裡不斷忙碌,不斷關懷的話語飄了過來。唯一不同的是,沒有高專電話,也沒有記憶中的“背叛”。
“去洗個澡吧。”忽然間,柔軟的衣物塞進手裡,夏油傑感受到柔軟,才慢慢從自己的思緒裡抽離,“你看起來很累,傑。”
直到熱水不斷衝刷在身上,蒸汽彌漫眼前,夏油傑才猶自反映過來,盯著自己的手掌,沒有情緒。
他是來做什麼來著....
濕透的黑發貼在臉頰上,帶起一陣陣冰涼黏膩,夏油傑卻沒管,任由水滴沿路滑落,直到消失,留下小塊水漬。
走進房間,夏油傑嗅到了一陣不屬於自己的味道。
乾燥的,沒有絲毫水分的濕滑和令人不愉.....是日光的味道,赤紅色的日光。
夏油傑知道這是誰留下的,但卻並沒有露出絲毫情緒,隻是向後一倒,陷在床褥裡,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呢喃了一句:“......好溫暖。”
真的,好溫暖。
......
公寓下,金發女人接了一通電話。
“嗯,上去了。”她瞥了眼燈光亮起又暗下的屋子,隨口道,“需要我跟上去嗎?他現在狀態看起來不太行。”
“看情況?”女人覺得這話稀奇,“回趟家還能有什麼情況,你不覺得你有點變態嗎?”
也不知道電話對麵的人說了什麼,女人翻了個白眼,低聲說:“.....拜托,我們可是詛咒師啊.....算了,出錢的是老大,我會注意情況.....”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收了聲,快速一句“掛了”,便收起手機看向從公寓出來的人。
“.....呃,這麼快?”女人下意識打量他。
“你在看什麼?”夏油傑站定。
女人頓時有些尷尬,畢竟同時打幾分工被發現是極不專業的表現,便隻能試探說:“那個,你還好嗎?家裡人身體還不錯吧?”
夏油傑聞言,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才扯起一抹笑:“你是在擔心我再一次弑父殺母嗎?”
再一次?
女人一愣,有些納悶。
怎麼這人還有兩對父母的嗎?
“隻是道彆而已。”沒等她說話,夏油傑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情緒,說道,“之後不會再來了。”
他沒有給自己留退路,也不會接受她留的退路。從走上這條名為“盤星教主”的路時,他便從未想過要回頭。
對了好,錯也罷,他都要走下去。
“那接下來要去哪兒?”女人問。
“去找一個人。”夏油傑忽然笑了下,說,“大概需要很長的時間,走很長的路.....”
但即便山高水長,他總是不缺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