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東京。
廉直校內,一片歡慶海洋。
今天是初等部的畢業典禮,而本應該在禮堂接受授予儀式的天內理子此刻卻一個人坐在僻靜的百合園中,怔怔地盯著圍牆上方一簇開得絢麗的早櫻,兀自發呆。
這是她回學校的第二個月,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她便跟著黑井離開了北海道,回到東京繼續之前的學業。
天元消失,作為星漿體的她對於咒術界而言自然沒有了意義。她得到了她從前夢寐以求的生活,成為一個普通人,自由自在。身邊不再有人會對她提及咒術界、天元術式的重置,也不再有人操控監視她的一切,將她禁錮在那座看似豪華、卻沒有一絲家的氣息的冰冷牢籠裡。
一切都變得井然有序,除了改變這一切的“根源”。
天內理子咬著唇,枝頭的櫻花在春日下無限美好,她卻隻覺得心臟空蕩蕩的。
在薨星宮,那聲槍鳴刺破她所有期待的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死了。眼前一片黑暗,思緒陷入無限的空白,時間在她這裡失去了存在。直到再次睜眼,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張陌生且年輕的臉,帶著好奇的打量。
“你終於醒啦,三三的妹妹!”對方是這樣稱呼她的,這讓她甚至忍不住想雖,雖然看起來像是地獄,但這裡說不定是天國才對。
直到對方又告訴了她很多事,關於這個“秘密基地”,關於她為什麼沒有死,她才恍惚意識到,這裡是天國,但確實少女所創造的“天國”。
天內理子想得出了神。
兩人甚至還特意為她指認了“凶手”,同樣被少女救下,藏在這片遙遠北國的男人。
黑發綠眼,像一匹獨狼。
天內理子知道的時候,“唰”地一下就收回了眼神,對伏黑甚爾無比抗拒。
即便她沒死,那聲槍響也至今讓她心存恐懼。
但越是怕什麼,越是要來什麼。
她離開“秘密基地”,去往阿寒町的一路,是由伏黑甚爾護送的。
那一路她神經高度緊繃,甚至忍不住害怕著對方會再對她下手。
她無法付出信任,即便她答應,也隻是因為她信任的是做出這個決定的少女。
一路的風雪都很大,日夜兼程,抵達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直到在那片偌大的雪原上看到等待著她的“家人”,她再也忍不住,撒開腳步,一頭就紮進了黑井的懷抱。
“嘖。”死死抱住黑井的時候,她聽到來自男人的不耐煩的聲音。
“彆用那種眼神盯著我,我要是想對這個小丫頭下手,你以為她還能在這裡哭?”
男人說著,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聲音變得莫名低了幾分:“或者,用她的話來說.....第一次見麵是‘死亡’,這一次的見麵則是‘新生’。”
“好好待在這裡,對你我都好。”
天內理子聞言一愣,忽然就從黑井的懷裡抬起了頭。深吸一口氣後,扭頭就去看伏黑甚爾,一眨也不眨。
伏黑甚爾自然也不介意被看,隻是瞥了她一眼,便摸出手機似乎在和人聯係。
天內理子就這樣定定地看了半晌,才垂下眼,抱緊黑井的手緊了緊。
第一次見麵是“死亡”,這一次的見麵則是“新生。”
天內理子緊緊閉著眼,忽然就明白了對方為什麼會讓“凶手”來負責護送。
三三她察覺到她心中的陰影了嗎?
她的恐懼,她的害怕......
這一路的風雪,似乎都是對方在告訴自己,已經過去了,再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啪嗒。”
帶著溫熱的眼淚從臉頰上掉落,落在了純白製服上。天內理子怔怔地看著那團暈開的水漬,眼淚斷了線般大顆大顆往下掉,很快便將製服打濕了大片。
直到現在,她也根本就不相信所謂的“殉職”。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三三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才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裡過。
“三三......”但即便這樣告訴自己,天內理子還是難以忍受不安與害怕。
在畢業典禮沒開始前,她甚至還在幻想,消失的人會不會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給她帶來畢業驚喜。
廉直的慣例,在畢業典禮上,高等部的姐姐會和初等部的妹妹交換佩花,以為羈絆和祝福。
在沒到她時,她依舊心懷希冀。
直到她的名字被念了一遍又一遍,時間漫長到令她焦灼,到最後也無人回應。
天內理子以為自己對少女的失蹤是樂觀的、充滿堅定的。
但是在看到滿場烏壓壓的一片,卻沒有一個是自己在意的那個人的時候,不安和恐懼被無限放大,最終無以複加的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