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著武器的斑點繃帶猛然被蓬勃的咒力像吹氣球一般脹破,繃帶碎片四下紛飛。但就在七海建人的咒具觸及埼玉的前一瞬,有什麼鮮紅的東西轉瞬之間就從他的麵頰邊掠了過去,帶得他的金發飛揚。
埼玉的臉距離他隻有半米,臉上毫無表情。七海建人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了轟然巨響,山石碎裂倒塌的聲音震得他的耳膜嗡嗡發疼。
掠過他麵頰的東西,是埼玉戴著紅色手套的手。埼玉從他頰側一拳越過、擊向了他身後的虛空。
這家夥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真正對準他七海建人。
在咒具落在埼玉身上之前,七海建人險險止住了動作。他手裡的刀就在埼玉的胳膊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頓住了。
身後山石的崩裂聲停了下來,混濁的煙霧被崩塌產生的颶風掀至兩人身邊時,隻剩低低矮矮一層,圍繞著兩人的小腿轉了幾圈,又向前而去。
寂靜持續了幾秒,埼玉看了一眼七海建人停在自己肩膀前的咒具,收回了手。
“這樣的話,應該就算是打了個平手吧。”他沒有露出絲毫不悅,神態反而相當高興地說道。
“……”
七海建人眼前,埼玉的五官依舊是那副二十秒就能畫出來的呆滯模樣。他收回了擊出的拳頭,一如往常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這樣算是通過你的測試了嗎?”
七海建人鬢邊滲出的汗珠這時才在漸趨穩定的空氣中順著瘦削的麵頰滑落,一路來到下頜,晶亮地懸掛了兩秒,最終落入塵埃之中。
他緩緩轉過神去,朝著身後看了一眼。
戰鬥的場所是郊外的山區。此刻他背後的整個山頭都已經被埼玉的拳風擊碎,隻剩下一片半圓形的缺口。尚未徹底消散的塵煙傾斜而下,將空氣都染成混濁的顏色。
僅僅是出拳後產生的拳風,就有這麼大的威力。
——說什麼打了個平手。如果這家夥動真格的話,自己恐怕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吧。
“嗬……”七海建人低低呼出一口氣來,“我已經確定了,你和與幸吉的證言確實無誤,埼玉君。你確實擁有從內部擊碎領域的龐大力量。”
一旁觀戰的傑諾斯目光落在了七海建人若有所失的麵龐上。
早已習慣見證埼玉老師的強大的他對此毫不意外。不如說,在見證了埼玉老師的強大之後,所有人都會露出一樣的表情。
因為埼玉老師,是這個世界上當之無愧的最強。
七海建人依舊盯著山頭微微出神,突然開了口。
“忙了一晚上,等下中午我請你們吃飯吧。”他說,“之前在飛機上,我看你對懷石料理很有興趣。我就請你們吃那個吧。”
“哦哦!”埼玉一愣,頓時興奮了起來,“真的假的?我還沒吃過呢!”
一邊說著,埼玉一邊抬手想拍七海建人的肩膀。沒想到一抬起手,他卻沒注意,手肘撞上了七海建人手裡的咒具刀。
隻聽“啪”地一聲,七海建人那把咒具在他手肘的一撞之下,乾淨利落地碎成了兩截。
半截刀刃尚未發揮任何作用,就連同著破碎的繃帶一起掉落在了地上,撞散了一片灰褐色的塵土。
埼玉的眼睛隨著掉落的刀刃往下看去,光頭上猛地冒出汗來:“啊……對不起,一不小心把你的刀弄斷了。”
七海建人沉默了片刻,反應過來之後臉慢慢黑了下去:“……”
……
“真沒想到我把你的刀弄斷了,你還肯請我吃這麼貴的飯。”
新的榻榻米呈現出一種生機勃勃的嫩綠色,和室一側的觀景庭院裡有假山流水。竹筒做成的逐鹿接滿了清澈的泉水後自動往下傾倒,發出“咕咚咕咚”的水聲。
三人此時正坐在京都著名的料理店“菊乃井”本店的包廂內,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換上了正式的和服羽織和袴。這時埼玉盤腿坐在桌前,忍不住說道。
“一碼歸一碼,你把我慣用的刀弄斷是一回事,我請你吃飯是另一回事。”七海建人冷靜地說道,“刀的事情之後再說。現在就先享受料理吧。”
“……”聽見這句“以後再說”,埼玉的額頭又開始冒汗。
“懷石料理最基本的,是‘一汁三菜’。雖然內容並不僅限於此,但‘一汁三菜’可謂是整場料理的骨架。”
“汁是指湯,而三菜分彆是三種不同類型的菜肴,分彆是魚介類、燉菜和炸烤物……”
七海建人開始講解起懷石料理的相關內容來。他已經換下了戰鬥時使用的護目鏡型墨鏡,改成了一副金絲平光眼鏡,顯得斯文成熟。他講解的時候,眼鏡鏡片上還適時地閃過一道知性的白光。
“懷石料理的每一道菜分量都不會太多,味道也相當清淡。因為除了食物之外,品茶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等下要上的第一道小菜,稱為‘先付’……”
在七海建人絮絮叨叨的講解聲中,正襟危坐的傑諾斯眉眼一動,看向旁邊的埼玉。
“老師……”
無論什麼介紹內容都希望對方在二十字以內解釋清楚的埼玉老師,能受得了這樣冗長的講解嗎?
隻見埼玉保持著跪坐的姿勢,兩手搭在膝蓋上,雙眼發直地盯著榻榻米地麵,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他那雙無神的眼睛裡寫滿了一句話:
聽起來好麻煩,總覺得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