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豪華啊。”他自言自語著,邁出了腳步。
酒店門口一側豎著一塊邊緣裝飾著鮮花的立牌,立牌上書寫著“啾啾象棋研究協會線下聚會與會者請前往五樓包場”的字樣。埼玉上了電梯,乘坐電梯來到五樓,電梯門一打開,他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哦——”
電梯門正對著的會場就是明麵上被稱為“啾啾象棋研究協會線下聚會”的咒術師說明會。金碧輝煌的大廳入口左右分彆立著色澤鮮豔的花圈,簽到桌後站著身穿極為正式的黑色振袖和服的年輕女性工作人員。
埼玉抬腿便朝著大廳內走了過去。但剛走到門口時,斜刺裡突然伸出一條握著折扇的手臂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哦?”
埼玉扭頭看了一眼,便看見身旁有個身穿深色和服與白色袴的男人正靠在牆上,挑著眼尾斜睨著他。
男人單手執扇攔在他胸前,緩慢站直身體,一步步走到埼玉的麵前。
“這家夥是哪來的鄉巴佬?”
男人一開口就是一口京都腔。他輕蔑地看了一眼埼玉,卻不是在對埼玉說話,而是在問簽到台後的女人,“是派對上的搞笑藝人嗎?我們有請這樣的家夥來炒熱氣氛嗎?誰請的?東京人品位真糟,竟然喜歡這樣的家夥。照我說,還不如找京都的歌舞伎來助興。”
“對不起,禪院大人……”女工作人員連忙鞠躬道歉,隨後碎步跑到埼玉麵前,“這邊已經被啾啾象棋研究協會包場了,與會者以外禁止進入……”
“這是新升級咒術師的說明會吧?”埼玉雙眼無神地看著她,“我是興趣使然的……不,現在也算是職業的英……呃,四級咒術師,埼玉。這個是我的通知信。”
埼玉把卷得皺皺巴巴的通知書遞給了女工作人員。她有些驚訝,先是偷偷看了一眼禪院直哉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埼玉遞來的通知書。
“……確認無誤,這的確是協會寄發的通知書。”很快,她就將通知還給了埼玉,快步回到簽到桌後麵,找出四級咒術師的評定狀、徽章與一盒襟花來遞給他,隨後扶正了簽到冊,“請在這裡簽到。”
擋在麵前的扇子“啪”地一聲收了回去。禪院直哉麵色不善地斜眼看了一眼埼玉,轉身離開。
埼玉愣愣地看著禪院直哉的背影,回頭接過了評定狀,忍不住問道:“那家夥怎麼回事?”
“啊……那一位啊……”女工作人員苦笑一聲,“沒辦法,他可是特彆一級術師,還是‘禦三家’禪院家幾乎板上釘釘的下一位家主啊,還是不要得罪他為好……”
特彆一級啊……埼玉一邊在簽到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一邊分心想道,那不就是僅次於特級的水平嗎?
但是那家夥沒給他帶來什麼特殊的感覺呢,好像很弱的樣子。
重新回過神來,埼玉頓時發現自己的名字寫歪到彆人的格子裡去了,而工作人員正滿臉是汗地虛虛抬起手,也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好。
埼玉連忙抬起筆:“啊,對不起。”
……
“歡迎各位本次來到式場。能夠來到這裡的各位,未來都將是咒術界的中堅力量……”
“本季度通過升級申請的咒術師,共有二級咒術師一名,三級咒術師三名,四級咒術師六名。在全日本範圍內,咒術師力量依舊遠遠不足……”
“希望各位未來能夠繼續為咒術界奉獻自己的力量……”
會場椅子上,本次通過升級申請的咒術師們紛紛身著正式的西裝或和服,胸前端端正正地掛著標明各自的名字與咒術師級彆的襟花,端坐在椅子上。
“最近被上報的非自然死亡(詛咒殺人)事件急遽上升,我們也與日本警察方麵保持著充分合作……”
咒術師協會派來的工作人員手持麥克風,站在講台前對著投影的t侃侃而談,而下方的席位裡,卻一直傳來吧唧吧唧的聲音。
埼玉坐在這次升級的咒術師們中央,胸前的襟花掛得歪歪扭扭。他單手托著一個碟子,碟子裡沉甸甸地盛滿了會場提供的蜜瓜、火腿片、培根等自助食品,正吃得麵頰高高鼓起,呆滯的雙眼盯著上方講話的工作人員。
“所以說,咒術師們其實……”
負責主持的工作人員一邊說著話,一邊忍不住往埼玉的方向看,表情逐漸黑了下去。
那光頭既沒有穿正裝,又不認真聽講,到底是來乾嘛的啊……
“咳咳。”他覺得自己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了,於是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地說,“總之我要說的內容就是以上。另外,本次說明會特彆邀請嘉賓——‘禦三家’禪院家的特彆一級咒術師禪院直哉先生為大家講話!”
鼓掌聲中,禪院直哉施施然走上了講台前,接過了遞來的麥克風。
埼玉開始吃盤子裡的培根:“……”
“首先,”禪院直哉握著麥克風,開口說道,“我要恭喜各位成功晉級,雖然有的人是二級,有的人是四級呢。”
“……”聽了他開頭的第一句話,下方坐著的咒術師們紛紛露出了各異的神色來。
“嘛,我想大家應該也知道,能看到詛咒的人萬中無一,而在能看到詛咒的人中,成為詛咒師的更是萬裡挑一。如果人類社會是一座金字塔,那麼咒術師可謂是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存在。”
“而禦三家又立於咒術師的頂點,其中,就包括了我們禪院家。”
禪院直哉狹長的眼睛微微彎起:“你們一定都聽過這句話吧:非禪院家者,愧為咒術師;非咒術師者,愧為人。”
一片靜默中,響起了埼玉嚼著培根的聲音:“沒聽過。”
“……”這一瞬間,咒術師們都朝著埼玉投去愕然的目光。
禪院直哉無視了埼玉的聲音,繼續說道:“正是因此,以禪院家嫡子、並將擔任下一任禪院家家主的身份,我現在斷言,你們之中的某一些人,絕對無法在咒術界走得遠。”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幾秒,突然深吸了一口氣,抬手用手中的扇子直指人群中那顆光頭。
“就比如你,那邊那個禿子!”禪院直哉眯起眼睛,惡狠狠地說道。
那一瞬間,埼玉表情一僵:“……禿子!?”
“你……”
台上的禪院直哉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會場入口傳來,剛才在簽到處的女性工作人員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
看著她氣喘籲籲的樣子,禪院直哉不悅地皺起了眉:“什麼事?”
“剛才,清潔員工在酒店23層的豪華套房中發現了一名老年女性的屍體,死因是喉嚨被人刺破,”女工作人員聲調急促地說道,“警察馬上就要趕到了……”
“就這?”禪院直哉咋舌,“這點小事就慌成這樣,所以我就說女人不行,明明是協會的工作人員兼輔助監督,還這樣少見多怪,也就隻有臉能看……”
“不,禪院大人……”女工作人員連忙搖了搖頭,“被發現的屍體是臭名昭著的詛咒師‘參拜婆’!”
那一瞬間,無論是參加說明會的咒術師們,還是站在台上的禪院直哉,無一例外地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已經確定是她了嗎?”
片刻的驚愕後,禪院直哉放下了手裡的麥克風,快步走下講台,來到女工作人員麵前,和她說了些什麼。
埼玉吞下嘴裡的東西,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人:“不好意思,參拜婆是誰啊?”
坐在埼玉身旁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留著一頭棕色短發,胸前的襟花下掛著“豬野琢真·二級”的字樣。
“不是吧,你連參拜婆是誰都不知道?”豬野琢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目光掃過埼玉胸前彆得歪歪扭扭的襟花,“埼玉,四級……原來如此,你剛升最低級,應該是個新人吧。怪不得你敢當麵無視禪院直哉,還連參拜婆是誰都不知道。”
豬野琢真拍了拍胸口,熱情地說:“就讓我——最近光榮晉級二級、並且會在不遠的未來成功晉級一級的前輩豬野琢真來告訴你吧!”
“參拜婆,是過去幾十年來活躍的極惡詛咒師之一,手上的人命至少也有三位數。”
麵對著一臉茫然的埼玉,豬野琢真將過去的曆史娓娓敘來。
“幾十年前,咒術師們的力量並沒有現在這麼強大,光是應付日本各地出現的詛咒就已經竭儘全力。因此,一些當時在咒術界赫赫有名的詛咒師就借助時代的便利為所欲為,無法無天。”
“參拜婆也是那些詛咒師的其中一員。”豬野琢真豎起一根手指說道,“她的術式是‘降靈’,能夠通過死者的屍體作為媒介、以人體為器皿,降下死者的肉〇體或靈魂加以利用。”
“隻是在特級咒術師五條悟誕生之後,咒術界的平衡為之改變,大量曾在過去呼風喚雨的邪惡詛咒師都因為恐懼被五條悟清算而蟄伏了起來。參拜婆也一樣。”
“說到這個……”豬野琢真陷入了沉思,“為什麼消失了這麼多年的參拜婆會突然出現,並且橫死在酒店裡呢……又有誰那麼厲害,能夠把曾經翻雲覆雨的她給乾掉呢……”
埼玉表情一如既往地嚼著蛋糕:“……但如果死掉的是邪惡的詛咒師的話,說不定乾掉她的人就是一個咒術師呢?”
“不,不可能的吧。”豬野琢真搖了搖頭,“如果是咒術師乾掉她的話,一定馬上就上報協會,要求在自己的檔案裡記錄這一戰績了。”
“……是嗎?”
埼玉繼續著咀嚼的動作,表情呆滯地心想,我乾掉了那麼多惡勢力,可從來沒有主動上報過啊。
就在這時,禪院直哉突然結束了與女工作人員的對話,轉過身來。他看了一眼表情呆滯的埼玉,臉上出現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來。
“雖然發現的是參拜婆的屍體,但現在集合在這裡的,是這一季度所有晉級的咒術師,上佳的機會也不過於此。”
禪院直哉的聲音將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微笑著說道:“計劃變更——接下來,就請各位跟我去參拜婆的死亡現場進行調查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埼玉:“這樣一來,你們就能明白,什麼樣的人能成為咒術師,而什麼樣的人,隻會被咒術界淘汰……”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跟著禪院直哉往會場外走去。
豬野琢真注意到禪院直哉盯著埼玉的目光,不由得有點冒汗,小聲對埼玉說道:“新人,大事不妙。那京都腔真的盯上你了,等下他說不定會當眾讓你出醜。要不你還是暫避鋒芒,找個理由先離開吧……”
埼玉快速吃掉盤子裡的最後一點食物,放下盤子與餐叉站了起來。他的光頭被會場頂的水晶吊燈照得閃閃發亮,身後披風飄飄。
“無所謂。”他說,“反正我剛吃完飯,正好去散個步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