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一路轟隆作響, 順著樓梯向地鐵站外飛馳。而地鐵車頭下方,埼玉雙手托舉著巨大沉重的車頭, 表情呆滯,交互邁動雙腿,一路跑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咒術師做的嗎?但列車周圍並沒有感受到除了我以外的咒力……”
“還是說機器故障?”
車內的真人看著地鐵莫名其妙上了樓梯,一路往地鐵站外跑。他拚命拉手動刹車卻沒有用,甚至隱隱覺得地鐵的速度似乎比在軌道內的時候更快了。
地鐵就這樣一路上了幾層樓梯,衝出了地鐵站, 來到外麵因為警方大麵積封鎖而變得空無一人的街道,接著順著人行道一路向前衝去。
無可奈何之下,真人隻得趁列車來到拐角處一拳打碎車窗, 從車內跳了出來。
在街邊一個翻滾, 真人落在了地上。而列車就在他的身邊隆隆飛馳,車廂貼著他揚起的發梢掠過, 車輪與地麵刮擦的聲音震耳欲聾。
等他抬起頭, 地鐵列車已經帶著他的那批改造人一路穿過街口遠去了。
真人呆呆地蹲在原地,看著地鐵消失的方向,驚愕莫名:“……”
……
埼玉高高托舉著地鐵車頭出了地鐵站, 一路跑到了一個比較寬敞的路口,這才一揮手, 把地鐵往地上一扔。
沉重的地鐵車頭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重重落在了地上, 撞得地麵都搖晃了幾下。
“嗯,帶到這裡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埼玉拍了拍手上的灰, 呆滯的目光看向車廂內, “接著就是車廂裡的乘客……”
就在這時, 一直緊閉著的地鐵車門突然在一陣不正常的“吱吱”聲中, 被一股巨力仿佛揉皺紙皮一樣扳開了。
幾根鋒銳纖長的指甲緊貼著皺巴巴的車門,一根根伸了出來。隨後探出的,便是一個又細又長、皮膚布滿皺紋的,畸形的腦袋。
埼玉微微一怔:“嗯?”
恰逢一片烏雲遮擋住月光,整片涉穀地區都陷入了黑暗。地鐵車廂門被一扇扇扳開,車窗也在一聲聲脆響下碎裂。
無數張非人的麵孔從車廂內探了出來,仿佛一截潮濕的枯木上冒出一叢叢奇形怪狀的蘑菇。
昏暗之中,改造人一雙雙發光的眼睛熒熒燃燒,在黑暗中注視著埼玉。他們逐漸爬出車廂,將埼玉圍在了中央。
“……還以為車裡有乘客,沒想到都是這樣的家夥。”
埼玉站在改造人的圍攏之中,一雙無神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們:“這麼說,這裡的都是敵人吧?”
但改造人哪裡還聽得懂埼玉的話?隻聽一聲尖銳的鳴叫,四周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改造人幾乎是同時朝著埼玉飛撲而來,一具具沉重的身體霎時間疊成了小山,將埼玉的身影壓在最下方,徹底吞沒。
就在下一秒,堆成小山的改造人突然被一股巨力從內而外猛然彈開。一股拳風從地麵升起,直衝向了漆黑的天空之中,竟將涉穀上方的雲層瞬間轟碎,蕩開一圈又一圈圓形的雲痕。
那一瞬間,還留在地麵上的人,包括七海建人、伏黑惠、熊貓、狗卷棘、家入硝子等人,無論處於戰鬥之中,還是在疏散人質,亦或是忙著治療傷者,都中止了手裡的動作,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同一個名字從眾人的口中吐出。碎裂的雲層映入了不同的眼裡。
“埼玉……?”七海建人抬手扶了扶墨鏡,腦海中回憶起京都郊外那場令山頭崩裂的試探之戰。
“埼玉來了嗎?”日下部篤也立刻來了精神,招呼熊貓,“我們快去與他會合吧。”
“但願埼玉彆給我增加工作量,”家入硝子咬碎了嘴裡的糖果,“血糖有點不足了都。”
“在那邊的絕對是我們的埼玉乾部!”正在協助警方護送市民離開的受害咒術師聯盟同樣大聲說道,“埼玉乾部已經大顯身手了!我們也決不能落後!”
“……”
而就在原地,埼玉被改造人掩埋的身影重新出現。
他右手握拳,高高舉過了頭頂。重新出現的月光的照耀下,他的頭頂閃閃發光,眼窩卻被眉骨的陰影籠罩。
四周改造人的身體碎片簌簌落下,仿佛一場血雨。地麵以埼玉為中心,濺開了足有三米多長的大片綠色血花。
埼玉緩緩放下手,略微抬起頭,麵孔重新變回了簡筆畫一般的模樣。
“雖然搞定了地鐵的事情,但是又和其他人分開了。”
他自言自語,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鳴響。
“哦!”埼玉頓時精神了起來,扭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總之還是先朝著有聲音的方向過去看看吧。”
涉穀站八公出口廣場上。
巨大的冰山幾乎侵占了整個廣場,冰殼表麵閃爍著細碎的白光。
幾塊碎裂的小小冰塊掉落,在地麵上一路滾動,最終停了下來。冰塊在原地晃動著,光滑的表麵上倒映出兩個被埋在冰層之中的人影。
——剛剛才解決了一批詛咒的壞相與血塗,此刻全身都被埋在厚重的冰塊之中。兩人仿佛雕塑般一動不動,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而另一處的厚重冰層後方,冰塊破碎的聲音不斷響起,冰層微微震動。
“赤鱗躍動——超新星!”
被凝聚到極致的血滴猛然炸開,瞬間在冰牆上轟出一米深的大坑。
脹相發動術式奮力前進。而此刻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剛才眼前所見的情景。
身材嬌小的銀發詛咒師突然在暗中偷襲,用冰塊將一行四人徹底隔開。
稍弱一點的壞相與血塗遭受猝不及防的攻擊,一瞬間就被徹底凍住。但實力最強的脹相卻在攻擊前一瞬發現了異常的咒力流動,因此趕在遭受襲擊前做出了防禦。
即便如此,拔地而起的厚重冰牆依舊瞬間將脹相與虎杖悠仁阻隔開來。而冰牆升起前,脹相看見的最後一幕,便是銀發術師朝著被凍住半截身體的虎杖悠仁走去的畫麵。
“可惡,悠仁……”
壞相和血塗雖然被冰塊凍住,但他們的咒力足以自保,光是這樣還不會死去。因此現在最危險的——是被迫和敵人圈在了一起的虎杖悠仁!
想到這裡,脹相奮力用術式不斷炸碎冰層,一路向前行進。
前方的冰牆越來越薄。終於,隔著一片半透明的冰麵,脹相隱隱約約看見了虎杖悠仁與使用冰的詛咒師的影子。
“超新星!”
最後一片冰塊被血爆炸開。脹相一拳擊碎洞口周圍的碎冰,大步跨了出去。
“悠仁——”他大聲吼道。
出乎意料之外,出現在脹相麵前的,卻是一副平靜到接近詭異的情景。
嶙峋的錐形冰塊由內往外散開,仿佛鋒利刺骨的花瓣。而冰錐所圍繞護衛著的,卻是一塊由透明澄澈的巨大冰塊所形成的高地,仿佛高高的王座。
冰塊王座的頂端一片靜謐,其上正有兩個人影。
——那個使用冰係咒術的銀發妹妹頭少年,此刻正跪坐在冰塊頂端。他寬大的僧袍袍袖在身側鋪陳開來,全身都沐浴在冰塊所折射出的朦朧月光之中。
而就在銀發少年的腿上,虎杖悠仁正枕在那裡。
粉發少年仰躺著,雙眼緊閉,一聲不吭。裡梅那曳地的僧袍從虎杖悠仁肩胛骨兩側展開,是蝶翼一般的形狀。
就在他們的身前,一個布滿咒紋的包裹攤開在冰麵之上。而包裹中此刻卻空無一物。
“你對悠仁做了什麼……”
見到這一幕,脹相的心臟一縮,隱隱產生一種某物即將破繭的預感。
他猛地抬起手,血液在他掌心壓縮旋轉,飛快地被打磨成尖銳的形狀。
“九相圖長子——脹相……”
麵對著滿懷殺意的脹相,銀發少年——裡梅卻毫無懼色,隻是仰頭看著天空上的月亮,輕輕念出了脹相的名字。
“夏油原本打算讓你們九相圖兄弟三人也加入,但你們連第一個任務都沒能完成,之後更是突然銷聲匿跡,退出了咒靈陣營……”他說,“原來你們是打算加入人類一方嗎?”
“不……什麼人類還是咒靈都與我們無關。但沒有人能傷害我的弟弟!”
脹相的目光充盈著殺意,但他卻並未貿然出手,而是死死盯著裡梅,搜尋著合適的攻擊角度:“我們九相圖不與任何人為伍。但對弟弟下手的人……絕不輕饒!”
裡梅終於收回看著月亮的目光,扭頭朝著脹相看來。
“你稱這位大人為‘你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