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脹相垂下了眼。而壞相與血塗沉默不語,心有戚戚。
“與我們有血海深仇的人正是羂索,原本他應該由我們三兄弟來殺掉。但在那之前,羂索已經被其他術師祓除了。”脹相歎了一口氣,“從明治時期到現在,百年的仇恨,也終於結束了。”
“原來如此……”
虎杖悠仁神色凝重。但過了幾秒,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茫然問道:“不過這個和我有什麼關係?”
“……悠仁。”
脹相盯著虎杖悠仁良久,這才開口說道:“涉穀事件結束之後,我去仙台調查過。你的生父的額頭上,曾經也有過和夏油傑、加茂憲倫類似的縫合疤。”(此處詳情請見本章作者有話說)
聞言,虎杖悠仁的眼睛猛然睜大,冷汗從他的鬢邊沁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握了握拳頭,聲音一下子竟然有些嘶啞,“難道他的身體,也被……”
沉默持續了片刻。
“留下吃飯吧。”脹相突然改變了話頭,“這件事說來話長,還是一邊吃飯一邊說。而且我們也還沒有徹底查出事情真相。要想進一步調查,還需要你的協助。”
虎杖悠仁還沒來得及說話,血塗就傻笑著開口,一張大嘴咧得老高:“對呀,留下來吃飯吧悠仁,脹相大哥的田園沙拉做得可好吃了。”
“平時家裡做飯都靠脹相大哥呢!”壞相也說,“你還沒嘗過大哥的手藝吧?”
麵對著九相圖兄弟三人期待的目光,想起了已經逝去的家人,他們的身上還藏著秘密,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氣。
“我明白了。那就感謝款待。”
他抬起眼,目光堅定了起來,“雖然我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把我養大的爺爺也在幾個月前去世了,但事關我已經逝去的家人的人生,我必須找到其中的真相。”
“雖然完全沒有和父母相關的記憶,爺爺也並沒有對我提過多少和他們有關的事情。但我也偷偷在心裡猜測過,讓我能夠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爸爸媽媽,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呢?”
“我想要知道,想要追上他們過去的影子。”
虎杖悠仁低下頭,目光注視著地板。
“雖然我記憶裡沒有父母,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他輕聲說,“我曾經,也不是一個人的。”
就在這時,虎杖悠仁的肩上搭上了一隻溫暖的手。
他抬起頭,便看見三兄弟投來的、擔憂的目光。
“沒關係,悠仁。”脹相篤定地說,“你已經不再是沒有親人的孩子了。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虎杖悠仁微微一怔,隨後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來:“謝謝你們,脹相,壞相,血塗。”
“事到如今還在說這個嗎?”脹相露出不讚成的目光,“你應該叫我們哥哥。”
“高專休息日的時候,多回來看看。下周末我們一起去郊外野餐吧。”
伊地知潔高剛回到高專辦公室,腳都還沒停,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悠仁呢?”
過去曾經被折磨的回憶襲上心頭,來自本能深處的緊張頓時令伊地知潔高的身體僵硬得仿佛一隻遇到天敵的兔子。
他緩緩回過頭來,便看見五條悟坐在辦公室的一張桌子前,正將轉椅轉來轉去,同時歪頭看著他。
五條悟不是一個人待在這裡。在他旁邊,還坐著神色鄭重的七海建人。金發混血咒術師坐姿端莊,與五條悟形成了鮮明對比。
“虎杖君他……說是自己要先去買些東西,所以沒有和我一起回來……”伊地知潔高小心翼翼地回答,唯恐惹五條悟生氣。
然而五條悟卻隻是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
伊地知潔高鬆了一口氣。可憐的眼鏡社畜將東西飛快地放進自己的辦公桌抽屜裡,隨後飛一般溜走了。
見到這一幕,七海建人無言地推了推眼鏡:“……完全被伊地知退避三舍了呢,五條先生。”
“什麼嘛。我是洪水猛獸嗎?至於這麼緊張?”五條悟像小孩使性子一樣說道。
“你自己心裡沒點數麼?”七海建人反問。
五條悟:“……”
“不說這個了。繼續剛才的討論。”五條悟轉移了話題,“明明已經讓日本各地的‘窗’集中尋找兩麵宿儺的手指的蹤跡,但最後一根手指,直到現在依舊沒有線索。”
“先不說悠仁吃下最後一根手指後是否真的要處刑,無論如何,兩麵宿儺的手指被收容起來總比流落在外安全。但目前的情況不由得讓人懷疑,最後一根手指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
聽了五條悟的話,七海建人隱約察覺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最後一根手指或許……根本就不存在?”
“嘛,這個隻是我的懷疑而已。”五條悟往椅背上懶洋洋地一靠。
七海建人提出質疑:“但是兩麵宿儺一共有二十根手指是不容置疑的事實。而且手指堅固無比,不可能被破壞。”
“……不,隻是‘到我為止的實力都無法對其產生破壞’。”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說道,“有一個人說不定可以。”
這一刻,五條悟與七海建人的眼前都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同一個身影。
——那個穿著白披風、五官簡陋到有點滑稽的光頭。
“埼玉嗎?確實,他的最大實力恐怕比你更強。”七海建人有些猶豫,“但如果埼玉破壞了某根手指的話,他應該會告訴我們吧?畢竟那可是宿儺的手指,遇到一根就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五條悟又提出了新的見解:“不,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破壞了一根手指。畢竟他太強了。”
七海建人:“……”
“說實話,按照這個方向思考的話,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不少事件都顯得相當可疑。”
五條悟點了幾下鼠標,打開了一份事件報告書。
“例如七月的少年院事件。”他指著報告書上的內容說道,“雖然報上去的是準一級詛咒,但實際上,少年院的詛咒是由咒胎吞噬少年犯而發育成的特級。不過事後清理現場的輔助監督什麼都沒有發現。”
“如果那裡的詛咒是吞噬了一根手指從而形成的特級,結果被埼玉看也不看地連同手指一起打碎,導致輔助監督什麼都沒能回收到,也不是不可能吧?”
五條悟說,“更不用說埼玉平時散步時隨便打打的詛咒了,裡麵說不定就有吞下宿儺手指的特級,被他連詛咒帶手指一起消滅了。”
聞言,七海建人摘下了眼鏡,疲憊地捏了捏鼻梁:“如果這樣想的話,那最後一根手指的去向豈不是根本無從查起了嗎?根本沒有人知道埼玉都祓除過多少詛咒,現在也沒有多餘的手指來驗證‘埼玉能破壞手指’的假設是否成立了。”
“但這也不錯吧?”
五條悟微微拉下眼罩,藍眼睛快活地透過眼罩邊緣看向七海建人:“七海,你也不希望悠仁被處刑吧?”
七海建人捏著鼻梁的手微微一頓:“……嗯。”
“自從他說想要按照爺爺的遺願,在眾人的擁簇下死去的時候,我就在想,”他歎了一口氣,“那孩子應該擁有更加光明的未來,而不是承擔比我們這些大人的責任更加沉重的東西。”
五條悟笑了笑。
“無論如何,接下來就好好守護孩子們的成長吧。”
他雙掌一合,用玩笑的語氣認真說道:“這就是我們這些大人的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