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硬要跟過來也沒辦法。”他舔了舔嘴唇,目光投向了小巷外,“不過我有事要做。你和你的狗最好都安靜一點。”
伏黑惠有些意外:“你要做什麼?”
伏黑甚爾頓了頓,唇角勾起一個野性的笑容:“狩獵啊。”
“……”伏黑惠隱隱察覺伏黑甚爾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但順著伏黑甚爾的目光望去,卻隻能看見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
一直等待了大概五分鐘,一直雙手抱胸、背靠牆壁的伏黑甚爾目光終於一變。
“來了……”他喃喃自語。
什麼來了?
伏黑惠有些驚訝地看向小巷外。但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身影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眼簾。
那個穿著黃色緊身衣與紅色的手套、靴子,動作滑稽地大踏步走在路上的光頭家夥,不是埼玉是誰?
“埼玉?”伏黑惠不由得喃喃出聲,“怎麼是他?難道……”
直到這時,伏黑惠才意識到小巷外的街道,是通往埼玉經常光顧的小型超市“笑眯眯超市”的必經之路。而笑眯眯超市每周四下午兩點到四點都有特價商品活動。
今天正好是周四。這麼說,莫非伏黑甚爾在這裡……守株待禿?
就在伏黑惠麵露驚愕之色時,餘光突然有黑影一閃,身旁的伏黑甚爾再次不見蹤影。
另一邊,埼玉停下腳步,朝著小巷的方向扭頭看去:“嗯?那邊好像有點聲音……”
就在埼玉扭頭的那一瞬間,在他那無神的雙眼前方,驟然襲來一道雪練般的刀光,銳利的尖端直逼埼玉的光頭。
然而,就在即將刺到埼玉之時,銳利的刀刃倏然停駐在了空中,刃尖距離埼玉的眼睛不到幾毫米。
流光順著刀尖一路滑下,中途卻在緊握著刀刃的一隻戴著紅色手套的手掌處停滯。
隻見埼玉那呆滯無神的表情毫無變化。他單手攥著襲來的刀刃,使其無法寸進。而緊握著刀柄的另一條肌肉賁起的手臂,則屬於天與暴君——伏黑甚爾。
近距離相對,天與暴君揚起了一個放肆張狂的笑容。
看清了伏黑甚爾的臉,埼玉愣了愣,眉毛不由自主地變成了有點犯愁的“八”字形:“又是你啊。”
直到這時,伏黑惠才反應了過來。他不由自主地跑出了小巷:“埼玉!”
“哦?”埼玉下意識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伏黑惠?”
與此同時,埼玉那隻戴著紅手套的手微一用力。雪亮的刀刃“哢”地一聲被他硬生生拗斷,碎片叮叮當當地落在了地上,倒映出兩人對峙的身影。
下一秒,伏黑甚爾飛快地與埼玉拉開了距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伏黑惠看著埼玉與伏黑甚爾,愕然問道,“你們認識?”
“認識什麼的,也說不上。”埼玉撓著後腦勺,“隻是這家夥每隔一段時間,總是突然跳出來,一邊說著切磋一邊襲擊我,過幾招之後又自己跑掉什麼的。”
“而且最近他總是攔在我去超市特賣的路上,變得有點麻煩。不過會突然衝過來攻擊我的人也有過不少,所以我也逐漸習慣了。”
“哈?”
伏黑惠聞言,一臉震驚地看向伏黑甚爾。後者察覺到他的目光,攤開了手:“所以我說是在狩獵他嘛。”
埼玉聞言,不由得黑著臉盯著伏黑甚爾:“你還真能說啊,反正每次最後都自己跑掉了。”
……這到底是什麼扭曲的關係?
伏黑惠還沉浸在驚愕之中,埼玉抬起手指了指伏黑甚爾,隨後又指了指他,納悶地問道:“你們又是什麼關係?”
這句話讓伏黑惠回過了神來。他帶著濃烈的不情願,張口說道:“這家夥……大概算是我的生父。不過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扔下我跑掉了。”
“誒?”埼玉吃了一驚,“這家夥是你爸爸嗎?那你也真夠不容易的。”
“但是我現在要去買超市的特價土豆了,今天晚上我打算吃黃油土豆來著。”他說,“所以你們不要擋我的路。”
“還是慣例,”伏黑甚爾笑道,“切磋結束就放你走。”
“你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啊……”埼玉滿臉無語,“我說你這人真是……”
“……所以我發現,就算時隔十幾年,我的生父……伏黑甚爾,依舊不會變成什麼靠譜的人。說實話,對於這一點,我也有些失望。”
幾天後,高專宿舍休息區,伏黑惠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安靜地看著地麵:“但是他在涉穀救了我。所以我現在對他也沒有什麼怨恨。不如說,事情保持原本的樣子就好。”
“就算沒有他在,我和津美紀互相扶持,也還是一直活到了現在。”
坐在伏黑惠對麵的,是禪院真希、禪院真依姐妹兩人。今天是休息日,高專沒有課程,所以禪院真依就從京都過來了。
一起過來的還有東堂葵。他剛到東京高專,就立刻去找“超摯友”虎杖悠仁去了。
“那天他和埼玉切磋的結果呢?”聽到這裡,禪院真依“哢嚓”一聲咬碎了一塊薯片,有點含糊地問道。
“我沒有看他們切磋,直接走了。”伏黑惠回答,“埼玉說類似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遍。我就算看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原來如此……”禪院真希思索著說道,“甚爾和我、真依是同輩。但是他的年紀比我們大不少,而且年紀輕輕就離開了禪院家。所以雖然是同輩,但我們卻都沒有實際見過他,隻聽說他已經死了的事情。沒想到他竟然就是你的父親,而且現在還被複活了……”
禪院真希還在喃喃自語,伏黑惠已經站起身來,朝著宿舍外走去。
“惠,你去哪裡?”禪院真希問。
“我的母親在我記事前就病逝了,伏黑甚爾沒有把她的墓地位置告訴任何人。但是五條老師把過去的事情告訴我之後,我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母親的墓地。”
伏黑惠回頭,輕聲說道:“我想去看看她。”
……
伏黑惠的母親的墓地竟然近在咫尺,就位於東京的青山墓園。
這是伏黑惠查到母親的墓地之後第一次前來拜祭。來到墓園之後,他徑自朝著母親的墓地而去,懷裡還抱著一束潔白的百合。
走到母親的墓前,伏黑惠不由得吃了一驚。
母親的墓碑一塵不染,像是剛剛才被人用心刷洗擦拭過一樣。原本以為會空無一物的墓碑前,竟然被人放了一束紫色的桔梗花。
桔梗花色鮮亮,花瓣水潤,顯然剛被人留下沒多久。
伏黑惠有些愕然地環視四周,卻隻看見不遠處正在清掃道路的管理員。
他快步走了過去:“請問那邊那束桔梗是什麼人留下的?”
管理員直起腰來,朝著伏黑惠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笑了起來:“哦,那邊的花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先生送來的。他半個小時前剛離開。”
“那位先生最近幾個月裡每周都會來拜祭一到兩次,每次都會帶上花過來坐一兩個小時,把墓碑擦得一塵不染才回去。拜祭的那位女士似乎是他過世的妻子。”管理員說到這裡,打量了一下伏黑惠的麵龐,“咦?那位先生的長相和您有點相似……”
話已至此,伏黑惠已經徹底明白了過來。他禮貌地謝過了管理員,隨後抱著懷裡的百合重新回到了母親的墓碑前。
少年彎下腰,將百合放在了墓碑前那束紫色桔梗的旁邊。隨後,他在墓前雙手合十,輕聲說出了對母親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