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跟在駱修身邊兩年,更從日常安娜姐他們的隻言片語裡了解到過駱修身後可怕的背景,那恐怕連他都要被方才駱修的表現給蒙蔽過去。
就這演技,可惜了他們老板誌不在此,不然怎麼看都是未來角逐小金人的潛力苗子了吧?
會議室內的氛圍也正僵著。
耿宏毓顯然剛跟宗詩憶發過了火,此時臉色還有點漲紅,聽見門口動靜,他表情不太好地瞪了過去。
剛進門就察覺敵意,顧念下意識往駱修前路擋了擋,做出護雞崽似的本能反應。
不知道是不是她動作有點明顯,耿宏毓立刻察覺了:“顧念,你那是什麼表情?我能吃了他啊?”
顧念:“……”
顧念默默縮回自己的爪,堵回去:“耿導好。”
“不好!一個比一個能給我添堵,我怎麼好得了?”
耿宏毓還想發火,又顧忌地看了眼顧念身後跟著走進來的男人。
他皺眉思索了下這人背景不確定性背後的風險,最後還是不滿地按捺下脾氣:“駱修,叫你來是跟你談談今晚的分鏡,酒吧那場應該會改動一些劇情和台詞,實在不行也可能考慮刪除,等重新確定那段後你再拍攝。”
“耿導,”無視了林副導製止的眼神,顧念在駱修之前開口,“我能問問要大改或者刪除那段戲的原因嗎?”
耿宏毓皺眉:“這跟你沒……”
顧念:“這是我們編劇小組的劇本,也是我的主責撰寫,後續增補工作更基本是我獨立完成,就算沒有絕對決斷權,至少過問的權利總該是有的?”
耿宏毓麵露不滿。
空氣在對峙裡沉默數秒,耿宏毓終於皺起眉,他撇開視線給了林副導一眼,眼神裡滿寫著“你到底從哪挖來這麼拗的活寶”的不虞。
林副導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耿宏毓哼了聲:“宗詩憶,顧編劇問呢,你不說句話?”
“……”
角落的沙發裡,雙手放在膝上的宗詩憶猝不及防地被點了名,隻來得及快速把視線從那個身影清挺的男人身上挪開。
她站起身,低著頭揪著手歉意地輕聲說:“抱歉,顧編劇,是我個人原因,不太能接受您那段劇情裡的親密戲份。”
顧念噎了下。
小姐姐有點可愛……不對!可愛也不能欺負她寶貝鵝子,還害他在劇組裡的那些惡意傳聞又翻了一番!
顧念硬下心腸,木著臉:“宗小姐,如果不慎跌倒坐到對方腿上都算是您口中無法接受的‘親密戲’,那我想您對演員職業、甚至是整個影視行業的尊重程度之低,實在是到了令我驚訝的地步。”
“抱歉……”
宗詩憶沒說話,咬了咬嘴唇,露出委屈但不說還負隅頑抗的意味。
顧念並不意外,她轉向耿宏毓:“耿導,您是業內風評極高的導演,難道您也認可這種劇組內演員隨個人意願、不考慮任何劇情完成度就更改劇本的任性行為嗎?”
這高帽子一戴上來,想摘都摘不下來。
耿宏毓頭一回被人誇得這麼進退不得,他咳嗽了兩聲才道:“這種行為當然是不提倡的,但演員有個人訴求,一味駁斥也影響拍攝進度——所以我才叫駱修來,問問他的意見。”
顧念木著臉。
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但她自然不會在這時候給耿宏毓拆台,她隻態度堅定地接話:“駱修先生的意見之前——我作為劇本作者,出於完整人物和劇情線的考慮,絕不同意在這裡做大改甚至刪除。”
“顧念。”
林副導終於沒忍住,稍沉著聲提醒了一句。
顧念沒回頭,認真地看著眉頭緊皺的耿宏毓:“我之前可以無償配合劇本改動、人物和劇情量的增加,這是出於自願,但現在劇本既定,也已經通過多方審核,在今晚就要拍攝的分鏡頭裡突然做出刪減,還是出於無理的個人要求——這一點我不能接受,也不會讓步。”
耿宏毓終於冷了臉:“顧念,你說話前先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年輕人不要有點才氣就急著冒尖,過盛易折的道理你懂不懂?”
“懂啊,我特彆懂。”
站在中間的小姑娘突然笑了,一掃憊懶,漂亮燦爛,也藏著犀利的。
“我不但懂得這個道理,還有親身折過的經曆,所以會麵對什麼樣的惡劣狀況我都考慮清楚了——然後才鄭重地站到您麵前的。”
耿宏毓繃著臉:“你什麼意思?”
顧念斂笑,眼神認真:“這劇本更改權利和著作權的關聯程度問題上,有的掰扯——我耽擱得起,但您這麼大的劇組、這麼多的工作人員,多耗一天就多燒一天的資金,您也耽擱得起嗎?”
“砰!”耿宏毓拍了桌,“你這是在威脅我是吧?”
“我是在替您考慮。”
“你就非逼著我不改劇本?!”
“這是我的底線。”
“除了這個,彆的你就可以答應了?”
“隻要您不改動劇本,其他的我當然可以配合——”
顧念僵住。
這一秒她直覺自己掉了坑,但可惜話出口總是比腦子轉動更快的。
“好!這可是你說的。”
“……?”
顧念抬頭,對上耿宏毓已經不見半點怒意的表情。
“果然還是老林了解你啊,”耿宏毓難得露了笑臉,“我不想難為你們,還好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顧念預感不妙,謹慎地問:“什麼辦法?”
耿宏毓:“昨天晚上你去給駱修整理妝發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在鏡頭前的背影和宗詩憶很像嘛。”
顧念僵住:“所以?”
“……”
駱修半垂著眸,眼底情緒微微晃動起來。
耿宏毓淡定安排:“所以,既然她不能拍那段親密戲份的分鏡,那就你替她上嘛。”
顧念:“…………”
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