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無奈抬頭:“不是,當然,也可能有,但他穿著衣褲呢,反正我沒看到尾巴。”
“咦,那殿下你們是怎麼知道他是半妖的?”
顧念抬手,點了點眉心:“他這裡有個鱗片。”
“鱗片?”
“對,血紅色的鱗片,但又像是透明的、有著棱角凸起的非常堅硬質地的鱗片。”
“聽起來,好神奇。”
“確實神奇,”顧念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笑起來,還壓低聲音,“救下他以後,我有趁他睡著偷偷摸過,剛一入手涼冰冰的,但是慢慢就會有一點溫熱的感覺,而且裡麵的血色像是會動——那片鱗片本身,就好像一個活物一樣。”
“……”
侍女聽得呆若木雞。
一陣涼風吹來,她驀地打了個哆嗦,臉色發白地看向顧念:“殿下,這、這聽著好像很奇怪,就是既可怕,又好像,好像……”
“好像還透著種妖異的美感,對不對?”
“對對。”侍女用力點頭。
顧念拍了拍她肩膀,笑眯眯地坐直回去:“我那時候也是這麼覺得的。”
“那後來呢?”
“什麼後來。”
“就那個半妖少年啊,他後來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顧念聳了聳肩,“後來他就走了嘛。”
“哎?那你們為什麼不帶他回國?”
“帶回國乾嘛,換另一批人圍獵他啊?”
侍女一噎。
顧念不在意地轉回去,伸手探向篝火:“半妖在世人眼裡可不是什麼神奇造物,更是不祥和邪祟以及滅世的代名詞。如果帶他回去,他的鱗片藏不住,萬一被人發現了,那彆說我,父王也保不住他。”
“那就放他離開了?”
“嗯,不然怎樣,”顧念壞心眼又蔫地玩笑,“養他在身邊做寵物嗎?”
“可是半妖哎,按殿下說的,萬年難能一見的,就那麼放走了不會遺憾嗎?”
“遺憾?那確實有,不過不是遺憾放走了,而是……”
“嗯?”
顧念坐在篝火堆旁,托著臉頰仰頭看著森林上空細碎的星子,半晌後她輕眯起眼,笑:“我更遺憾的是,當時真的應該問出來他到底是什麼妖的。”
侍女:“……啊?”
顧念低回頭來:“你不知道,我那會兒看多了動物報恩的故事,總以為他會回來報恩的,後來我就一直等啊等,後花園裡跑過隻兔子狐狸我都怕是他,一定要拎起來好好扒拉一下有沒有長個紅色的鱗片。結果,等了十幾年也沒等到,然後才發現那些故事都是人族編出來騙人族小孩的。”
侍女噗嗤一聲笑出來:“難怪殿下總是跑去後花園曬太陽。”
“哼。”
被觸及“傷心往事”,顧念木著臉支著腦袋轉向一旁,然後餘光所及,在篝火後烤著的大美人躺著的地方,影子似乎微微抖動了下。
顧念眼神一動,好奇地從篝火前起身,朝那邊繞過去。
侍女還在自顧自地猜測:“不過有鱗片哎,那肯定不是狐狸兔子之類的妖獸了,魚應該不會在陸地上,那就是蛇或者蜥蜴嗎?噫,聽起來怪寒人的。也說不定是龍的近親?那要是找到它,就能讓它和它們惡龍領地那個變態領主惡龍好好商量一下,不要總是欺負我們王國…………殿下!你怎麼過去了!”
顧念沒理咋咋呼呼的侍女。她已經走到擔架前,蹲下身。
長發及腰的大美人就躺在篝火旁,火光照著他美而立體的五官,連細長的睫毛都被投下淡淡的影兒。
那影兒此時像從寒冬蘇醒的蝴蝶蝶翼,微微顫著,然後慢慢張開了。
顧念對上一雙褐色的眸子。
流轉著淡淡的昏暗的光,漂亮剔透得琉璃一樣。
那種原本隻是驚豔的美突然活了過來,變得勾人近妖異。
顧念怔住了。
沒來由的,她突然想起十幾年前的少年額頭上那片血紅的寶石一樣的鱗片,也是美得冰冷而妖異。
嗒。
顧念的指尖觸到冰涼的質感。
她驀地回神,這才驚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不自覺地把手抬起來,還把指尖抵到了大美人的眉心位置。
涼冰冰的觸感是大美人的額頭。
從昏迷裡蘇醒過來的大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泡水泡傻了,竟然完全沒反抗,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
大美人慢慢盯住她的手腕,眼神深沉又懵懂。
顧念有種在欺負小孩的感覺。
她訕訕地準備收回手,“我……”
話沒說完,她發現大美人看向了她。薄唇微張,似乎要說話。
出於她從沒有過的公主禮儀,顧念住口,決定等他先說話。
然後就聽這個美得冰冷妖異的落水者望著她,認真張口。
大美人:“嗷。”
顧念:“…………”
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