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六年入夜
四爺府邸
東花園的小院寂靜無聲,蘇偉在自己的臥房裡睡得正香,兩盞燈籠隨著一個黛藍色長衫的人進了後院。
棗樹冠木下架著一頂吊床,一張圓木桌擺在旁邊,桌上還放著茶壺果盤。
四阿哥駐足看了看,嘴角微彎,小英子上前道,“蘇公公平日就樂意躺在這裡讀話本,近來嫌棄蚊蟲多,才轉去廊下了。”
四阿哥摸摸那竹架的吊床,轉頭對小英子道,“回頭讓人用檀木做一頂,好好熏一熏,就不惹蚊蟲了。”
“是,”小英子俯身,四阿哥轉身往屋裡去了。
宅邸裡,蘇偉的屋子與正三所時大為不同了。東花園小院呈梯形,前院正殿是東西三間的格局,配著兩間廂房、四間耳房,較為寬敞。
蘇偉的後院是三廳式的堂屋,帶著兩間耳房,要比前院小很多。蘇偉自己住在東隔間裡,中間為正廳,放著八仙桌,西間擺著榻子、書桌書架。
四阿哥趁黑走到蘇偉臥房,坐在床邊,蘇偉抱著被子睡得嘟嘟囔囔。
正三所
福晉將弘暉哄睡了,才交給乳母抱回房間。
詩瑤走到福晉身後,替福晉捏著酸疼的肩膀,“主子也是的,咱們的乳母都是精挑細選上來的,還有大宮女們看著,您何苦這般勞累。”
一旁幫福晉理賬的薑嬤嬤道,“福晉這是慈母仁心,對咱們阿哥是真真地疼到骨子裡了。”
福晉笑了笑,“孩子是額娘的心頭肉,哪個當母親的能不心疼,大阿哥還那麼小,當真是交給誰都不放心。”
“福晉,”詩玥端著托盤邁入內廳,“奴婢給您熱了牛乳,還兌了紅棗,現在不涼不燙剛剛好,您趁著睡前喝一碗。”
福晉笑著接過,衝薑嬤嬤道“我前幾天就喝這個感覺好,晚上睡得也安穩,虧她總是想著。”
“詩玥姑娘是個精細的,對咱們主子更是事事上心,”薑嬤嬤笑著應道。
詩玥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詩瑤繼續給福晉捏著肩膀,未言一語。
薑嬤嬤左右看看,想起什麼似的翻開手裡的賬冊,“福晉,德妃娘娘前幾日賞下來的彭緞咱們是用了一尺三還是一尺七,兩位格格那兒是各得一匹還是兩匹,這賬麵上沒有記清楚。”
“哦?”福晉看了看賬冊,回頭道,“詩瑤,你和詩玥到庫房去問問清楚。”
“是,”詩瑤領命,和詩玥一先一後出了屋子。
薑嬤嬤見人走遠了,走到福晉跟前道,“福晉,奴婢看您,近來很是提拔詩玥姑娘,這詩瑤在您身邊得力久了,怕是心有不平啊。”
福晉歪身靠在榻子上,長出了口氣,“以前還不覺得,處在深閨中,總覺得身邊有個得力的人就行了。可這進了宮,三番五次的出事兒,才漸覺力不從心。詩瑤再能乾,到底是一個人,□□乏術,顧得了裡麵,就顧不了外麵。詩玥那丫頭是個實心腸,人又聰穎好學,我是有意讓她獨當一麵。至於詩瑤,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個不能容人的,尋個機會送出去也就罷了。”
四爺宅邸
蘇偉衝老天發了一通火,心裡舒坦多了,晚上做夢都是美景。迷迷糊糊中,一堵帶著些許溫度的火牆靠在背上,他不樂意了。磨蹭著轉個身子,拿手推推,還挺有手感。
“彆鬨,”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伸出的手被人抓住,蘇偉猛地睜開眼睛,“主子?”
四阿哥和衣而臥,半睜著眼睛,窗外已經漸漸放亮。
“你什麼時候來的?”蘇偉有點兒發愣。
四阿哥捏捏他的手掌,“昨天晚上,爺來時你睡得可香了。”
蘇偉蹭了蹭腦袋,看看自己和四阿哥交握的手指,呢喃了一句,“胤禛”。
“恩,”
“我宣你”
“啊?”四阿哥疑惑地一蹙眉,卻被一張突然放大的臉在嘴唇上狠狠地偷襲了一口。
“啊,天氣真好,起床回宮啦!”蘇偉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絲毫不顧四阿哥的阻攔,從床上蹦到地下,在櫃子裡翻出自己的太監服和大圓帽,趿拉著布鞋跑到隔壁換衣服去了。
半個時辰後,蘇偉蹲在小山似的箱子前發愣,衝一旁忙著點收的張保道,“我們這就搬家啦?”
張保頭也不抬地回道,“不是搬家,隻是先搬來些東西,院子也整修的差不多了,爺說把該用的都用上。”
蘇偉眨巴眨巴眼睛,四阿哥背著手由後而來,“你也彆偷懶了,跟著張保算算賬,現在爺還沒有封爵,分封的田產也沒下來,這整修院子的錢花的都是這些年的老本。”
蘇偉蹙著眉頭站起身,“那大概花了多少啦?”
張保翻了翻賬本,“恩,大概,一萬兩。”
“哎,蘇公公?”,
“蘇公公!”
“大家扶著點兒!”
四阿哥看著自家異常丟人的小氣太監,無奈地撫額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