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
蘇偉跟著張起麟剛走出東花園,就聽見排房那邊吵吵鬨鬨的聲音。
李格格的娘家人共來了十二個,為首的是李格格的庶母兄弟,其餘皆是堂表親,有男有女。蘇偉把他們暫時安置在了三排房,想等見過福晉與李格格後再行定奪。隻是沒想到,這第一晚就鬨出事兒了。
“這可是給我們姑奶奶帶的梅花釀,七年的酵期呢,你們走路不長眼啊?”
“這裡可是四爺府!差你們一甕梅花釀?再說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來時磕破了壇子,憑什麼賴在我們身上?”
“你睜著眼睛說瞎話,知道我們是誰嗎,等我告訴了姑奶奶,回頭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喲,第一天來就大吵大鬨,住著人家的屋子一點規矩沒有地四處闖,你以為這是你們鄉下地方?”
“住嘴!”蘇偉站在路口一聲怒斥。
“蘇公公,”為首的幾個慌忙向蘇偉俯身行禮,蘇偉背著手一步步走到人前。
馬廉左右看看,擠過人群,垂手走到蘇偉身邊,“蘇公公,今兒的事兒——”
“身為管事,縱容屬下大吵大鬨,”蘇偉轉身看向馬廉,“你又以為這是哪兒?”
馬廉一愣,撲通跪下,“奴才知錯,請蘇公公恕罪。”
蘇偉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回身看向昂著頭,一聲不吭的李家公子,“李少爺,這裡是貝勒府,能教訓奴才的隻有主子。這大半夜的,你這般不依不饒,若是擾了貝勒爺休息,李格格那兒怕也不好交代。”
李涵轉了轉眼珠,向蘇偉一拱手,“是我們唐突了,隻因這梅花釀實在難製,一路上保存也頗為辛苦。如今貝勒爺和府內的眾位貴人還未嘗到就——是我們魯莽了,還望公公向四阿哥好言幾句,不要同我等鄉野村夫一般見識。”
蘇偉彎了彎嘴角,“李公子嚴重了,您是李格格的兄長,身份到底不一般,也不要和奴才們一般見識。”
“是,是,”李涵頻頻頷首。
蘇偉低頭看看跪在一旁的馬廉,“起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咱們貝勒爺用人向來隻重才重品,你可彆動歪了心思,自持身份,最後弄巧成拙。”
“是,奴才知錯,”馬廉一個頭叩在地上,蘇偉沒有理他,轉身跟張起麟一起走了。
李涵見蘇偉他們走遠,也不再搭理馬廉那幫人,招呼著自己人進了屋子。
馬廉被屬下扶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看著消失在路口的兩人,憤憤地呸了一口,“什麼東西,一個沒根兒的太監,整天耀武揚威的。”
回東小院的路上,張起麟特高姿態地歎了口氣,“這幫包衣奴才是一個省心的都沒有啊,老格一副老狐狸的心腸不說,那馬廉又是個滿肚子小心思的,這李格格的娘家人剛到,就想著下馬威了。如今,我看李格格那兄長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以後這府裡南幫北派的還能不能安穩過日子了?”
蘇偉看看張起麟,抿了抿嘴唇,“以後主子的事兒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重,這宅子裡的雞毛蒜皮不能總擾著他。明天跟張保、王欽他們商量商量,咱們宮裡出來的人不能一味地躲懶了。若是縱容下去,這後宅失火,也是大事兒啊。”
紫禁城延禧宮
屋裡燈火通明,桌子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紅綢,惠妃、成嬪坐在一邊兒,看衛氏左挑挑、右看看地拿不定主意。
成嬪以帕掩嘴,衝惠妃笑語道,“娘娘你看,這兒子要成親,額娘先亂了手腳。我啊,還是第一次看衛妹妹這麼慌裡慌張的。”
惠妃端起茶碗,打趣道,“你啊,七阿哥成親時,你也沒好哪兒去。”
衛氏動作頓了頓,轉身走到椅子旁,“兩位娘娘就彆打趣嬪妾了,嬪妾是真拿不定主意,這事兒還得惠妃娘娘辛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