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坐在琴台之後,一手輕輕撫過琴弦,“看到人了麼?”
淩兮抿了抿唇,略一踟躕後,垂下頭道,“是用板車拉走的,隻裹了一張席子。”
年氏手上微微一頓,神情卻沒有多大變化,“李氏那兒有什麼動靜?”
“什麼動靜也沒有,”淩兮放低了嗓音,“想是為了棄軍保帥,畢竟,李涵還在咱們府上當差呢。”
年氏搖了搖頭,秀眉輕蹙,“蘭馥畢竟是她的嫡親侄女兒,這樣無聲無息的沒了,怎麼可能一聲不吭?若真要棄車保帥,就不會有大格格那場戲了。”
“主子的意思是——”
“她知道了,”年氏打斷淩兮的話,“李氏先前並沒有把大格格放在眼裡,如今憋了一肚子氣,卻生生地咽了下去。顯然,能嚇住她的不是大格格,是東小院那個人。”
淩兮身子一顫,隨之辯駁道,“小主的推測未免武斷了,李側福晉最該怕的應當是王爺。蘭馥的死,應該也是王爺的意思,她不敢吭聲,也是情理之中啊。再說,就算她知道了蘇培盛跟王爺的關係,又能證明什麼呢?王爺因為大格格被汙蔑,生氣處置了蘭馥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你不了解李氏,”年氏撥動了兩根琴弦,“從我入府以來,我就很奇怪。像李氏那樣一個人,竟與性情嚴肅的福晉和古板老實的宋氏一樣,遠遠避開東小院,不爭寵、不吃醋,甚至不刻意去引起王爺的注意。就好像一個徹底認輸的賭徒,連骨子裡好賭的性情都輸得一乾二淨了。”
“小主,”淩兮察覺到了年氏情緒的變化,有些擔心地走到年氏身旁。
年氏手上一用力,琴弦劃破了手指,落下一滴鮮紅的血珠,“看來,還是我小看了他啊。”
五月中旬,永和宮
終於解禁的四阿哥攜福晉到永和宮給德妃請安。
德妃上上下下地看了四阿哥一遍,長出口氣道,“也不知你那府邸是不是有什麼衝撞,自打你封了王爺,就一會兒時疫,一會兒遇刺的,上次的沒好多久,又生了這麼一場大病。”
“不是什麼大病,”四阿哥淺淺一笑,“隻是略感風寒而已,兒子也是想借這兩個月好好調養調養,如今已然大好了,請額娘放心。”
“哪那麼容易就放心的,”德妃瞪了四阿哥一眼,轉頭看向四福晉,“怎麼沒把弘昀抱來,如今都會走了?”
四福晉莞爾一笑,“孩子太鬨,怕吵了額娘休息,現在兩個嬤嬤都抓不住他。”
“孩子嘛,總是淘氣的,等哪天一定要抱來給我瞧瞧,”德妃拍拍四福晉的手,轉頭衝清菊使了個眼色。
清菊行禮而下,片刻後領了兩名年輕的少女走進了內殿。
“這是我在秀女裡特意給你留下的,”德妃捏著帕子掩了掩唇角,神情溫和地衝四阿哥道,“你彆怪額娘多管閒事,你看你府上,這一轉眼又兩年多沒一點兒消息,哪個王爺像你這樣清湯寡水的啊。這兩個孩子也都是好人家出身,額娘幫你□□了一個多月,該懂的規矩都懂了。你看看,要是合你的眼緣就帶走,你府上也該添幾個新人了。”
德妃說完又看向四福晉,四福晉看了一眼殿內跪地規規矩矩的兩名秀女,微微低下頭道,“額娘說的是,王爺平日事忙,都是兒媳疏忽了。”
四阿哥扶在椅子上的手緊了又緊,麵上卻是淡然一笑,“既是額娘□□過的,一定都是識大體的,一會兒跟福晉一起回府就是了。”
與此同時,長春宮
八福晉冷著臉看著跪在正殿的清秀少女,沉默了片刻起身衝良妃一俯身道,“有勞額娘費心了,貝勒爺身邊就算要添人,也不能要這種小門小戶出身的。若是貝勒爺有意,兒媳娘家還有幾個遠房侄女。雖說年紀尚輕,但總是大家出身,不至於丟了貝勒府的顏麵。”
良妃聞言,胸口立時一窒,捂著嘴咳了半晌,幾欲彆過氣去。
與八福晉一同進宮的側福晉嘉怡一邊順著良妃的背,一邊用眼神示意嬤嬤把小阿哥抱地遠一些,免得過了病氣,“額娘彆動怒,身子要緊,福晉沒有頂撞額娘的意思,隻是眼界略高了些。回頭臣妾跟貝勒爺說說,想是貝勒爺不會浪費額娘的一番苦心的。”
八福晉瞪了嘉怡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
大宮女紅菱將兩位福晉送出宮門,轉身回到內殿時,良妃已經躺到了軟榻上,臉色慘白。
“娘娘,”紅菱看到良妃手帕上的鮮血,一股酸澀湧上心頭,“今兒是八阿哥不在,否則八福晉不敢這般放肆的。要不是她那個舅舅在朝前立了點兒功,咱們八阿哥哪還會搭理她啊。”
良妃雙眼無神地盯著房梁,胸腔裡一股股熱流直往喉嚨口竄,她抿了抿乾涸的雙唇,嗓音黯啞地道,“胤禩,有多久沒來了?”
紅菱手上一頓,隨即裝似不在意地替良妃蓋上薄毯,“前朝事忙,貝勒爺進宮一次也不容易,上回,咱們在暢春園時不還碰到過嗎?”
良妃轉頭看向窗外,灰敗的臉色,單薄的身軀,連院子裡的花草都沒了光澤。這座長春宮,如今是已然留春不住了。
雍親王府
四阿哥下了馬車,看也沒看那兩名秀女,直接側身對福晉道,“這兩個就交由福晉安排了,沒事兒彆讓她們亂跑。”
福晉知曉四阿哥的意思,微一俯身道,“妾身明白。”
東小院
蘇大公公正跟一大堆藥膳較勁,四阿哥風風火火地就進門了,跟在後頭的張起麟一句話也不敢說,衝蘇偉連連眨了兩下眼睛。
蘇偉看了一眼直接臥到榻子上的四阿哥,悄沒聲地走到門口。張起麟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蘇偉立馬就明白四阿哥的火兒從哪兒來了。
一支碩大的人參被送到四阿哥眼皮底下,蘇偉歪著頭坐到榻子上,拿手指捅了捅獨自運氣的某人,“一會兒給你用人參燉鴿子好不好?”
四阿哥沒說話,蘇公公繼續磨叨,“要不黨參燴山菇?丁芪也說,你該吃的清淡一點兒了。我看還是雞湯撇淨了油花,下點兒小白菜怎麼樣?”
四阿哥瞥了蘇偉一眼,喉嚨動了動,依然沒出聲。
蘇偉蹬掉了靴子,爬到四阿哥身邊,晃了晃手裡的人參,“這是庫裡最大的一支了,比我們吉盛堂一車的山珍都值錢。要不是私販人參犯法,我早就做這門生意了。哎,這個賣人參有沒有什麼許可證啊?你能不能給我弄一個?”
四阿哥又瞥了蘇偉一眼,嗓音涼涼地開口道,“要是有,爺就自己乾了,你們那吉盛堂買賣夠雜的了,你還真想壟斷整個北京城啊。”
“哪能啊,”蘇偉咧開嘴,搖了搖腦袋,“要壟斷也不能這個時候壟斷啊,那不樹大招風嗎?”
四阿哥哼了一聲,彆過頭又不說話了。
蘇偉軟綿綿地湊過去,神情柔和似水,“不就兩個小丫頭嗎?你想得也太多了,德妃娘娘未必就有其他意思。再說,咱們這府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就憑兩個小姑娘能乾出什麼來啊?”
四阿哥轉過頭,眼中帶了一絲玩味兒,“那可是玉潔冰清的兩個小姑娘啊,看見爺都不敢抬頭,你就一點兒不吃味兒?”
蘇偉慢慢嘟起嘴,自動拉開與四阿哥的距離,“你要想讓我吃味兒就試試,她們乾不成什麼,可不代表我也乾不成什麼!”(穿成蘇培盛了..55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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