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第三百三十二章 離間(1 / 2)

康熙四十七年

十月十五,十四爺府

納蘭揆敘神情自若,聽了十四阿哥的話,隻微微一笑道,“難得雍親王這般為十四爺著想,此前,不少朝臣力薦雍親王擔此重任,四王府準備的人想是十分周到的。”

“四哥畢竟是我親哥,”十四阿哥嘴角一翹,雙眼含笑地看向身形稍正的納蘭揆敘,“不過,胤禵自命不凡,好不容易得此重任,哪能再靠兄長們幫襯?”

納蘭揆敘微微低頭,唇角一抿,“十四爺天賦異稟,一紙兵策讓萬歲爺拍案叫絕。貝勒爺也是關心則亂,幾個親近的皇弟中,您年紀最小,不免為您多操心幾分。”

“八哥待我親近,胤禵心裡清楚,”十四阿哥放下茶碗,臉色清淡,“隻不過,我既已拒了四哥的人,自然不能再受八哥的人。否則,額娘那一關我就過不去。想是,八哥也不會怪我。”

“那是自然,”納蘭揆敘輕輕點頭,神情漸趨冷漠。

十四阿哥眼神一轉,落到那兩個年輕人身上,“倒是冷落兩位先生了,既然來了,胤禵也不能一味托大。還請兩位先生到書房與本府的門客們論辯一番,也叫他們了解了解膠州形勢。”

說完,又轉頭吩咐呂瑞道,“去庫裡取兩套最好的文房四寶,一會兒給兩位先生一起帶回去。”

兩人對視一眼,又看向納蘭揆敘,納蘭揆敘點了點頭,兩人齊齊拱手道,“多謝十四爺賞賜。”

呂瑞引著兩個年輕人出了正廳,納蘭揆敘目送幾人離去,眼神略帶疑惑。

十四阿哥讓人給納蘭揆敘上了新茶,自己卻取了白玉酒壺,自斟自飲起來,“讓納蘭大人笑話了,胤禵自來不喜飲茶,偏生這天下附庸風雅之人太多,各個端著茶碗不離手,可實際上又有幾個人品得出茶的味道呢?”

“十四爺言之有理,”納蘭揆敘苦笑一下,端著茶碗放也不是,飲也不是。

十四阿哥倒似毫不在意,嘴角微微彎起道,“世人都存追名逐利之心,可卻欠缺沙裡淘金的本事。就像端範兄,明相在世時,多少人攀附討好?卻偏偏被一個會寫幾首酸詩的兄長壓了一頭。待兄亡父去,又被攀高踩低的小人們無端言笑。好在,端範兄能謀善斷、才華過人,如今身居高位,一肩撐起納蘭一門的聲望,實在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端範是納蘭揆敘的字,十四阿哥也是第一次這麼稱呼他,親近之意十分明顯。而這一番誇讚,雖然讓納蘭揆敘疑惑,卻也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世人總拿他與納蘭性德比較,一個是超然物外的陽春白雪,一個是爭名奪利的下裡巴人,就是明相都對早亡的納蘭性德懷念不已。可實際上,納蘭性德隻活了二十四年,除了一堆長籲短歎的詩詞留存,他為納蘭家做過什麼?若沒有他納蘭揆敘,納蘭一族在明相去世時就煙消雲散了。

“十四爺謬讚了,微臣甚為惶恐,”納蘭揆敘在嘴上謙虛道,“家兄才高八鬥,連萬歲爺都十分欣賞,微臣實在不敢與其相提並論。”

十四阿哥一聲輕笑,似乎絲毫不覺自己的話太過直白,“我倒覺得,端範兄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彆說納蘭性德,就是與明相相比,也是不遑多讓。比起完全依靠家族的鈕祜祿阿爾鬆阿,八哥更應該重視您才對。”

納蘭揆敘嘴上說著不敢,麵上卻帶了幾分了然,慢慢低下頭去

“主子,”呂瑞邁進屋門,衝十四阿哥一俯身道,“嚴太醫來給您把平安脈了。”

納蘭揆敘聞言剛想起身告退,卻見十四阿哥一抬手道,“端範兄不要見外,今兒既然來了,一定要用完午飯再走。呂瑞,讓嚴太醫進來,納蘭大人也不是外人。”

“是,”呂瑞利落行禮,轉身引了一位留著羊尾須的太醫走進屋門。

“嚴太醫最得我額娘看重,是以我府上也常請他來把脈,”十四阿哥一邊掀起袖口給嚴太醫,一邊對納蘭揆敘道。

“德妃娘娘看重的,定然醫術了得,”納蘭揆敘客氣地接話道。

十四阿哥彎了彎嘴角,語氣隨意地轉頭對嚴太醫道,“對了,八哥府上那個門客的病可曾康複了?”

嚴太醫身上一緊,頭越發埋得低了,“微臣也就是聽紀太醫提了那麼一嘴,後來再未說起過。不過,那病因藥而起,藥性霸道,即便有所緩解,怕也於子嗣有礙了。”

“唉,”十四阿哥歎得一聲,轉頭對納蘭揆敘道,“這位門客肯定很得八哥看重,偏生傷了身子。去年安郡王喪儀後,我去探望八哥,就見他在用藥調理身體。依八哥那愛才如命的性子,定是跟著操心了。”

納蘭揆敘一時眉目緊鎖,附和著點了點頭……

從十四爺府出來,納蘭揆敘又帶著兩個門客回了八爺府。

“這老十四的心思果然不一般啊,”八阿哥靠坐在茶椅上,一手輕輕敲了敲桌麵。

納蘭揆敘坐在下手,眉目一轉道,“微臣倒覺得十四阿哥態度直爽,想在皇上跟前一展拳腳也是人之常情。反正,雍親王也是無功而返,貝勒爺倒不用太過掛懷。”

八阿哥掀眉看了納蘭揆敘一眼,唇角慢慢彎起,“兄長說得有理,這一次勞煩兄長白跑一趟了。胤禩這兒有上好的君山銀針,一會兒兄長多帶一些回去。”

“貝勒爺客氣了,”納蘭揆敘低頭淺笑,掩去了眉間一縷思緒。

不多時,納蘭揆敘向八阿哥告辭,八阿哥親自將納蘭揆敘送到門口。

上了馬車,納蘭揆敘立時皺緊了眉頭,手下人見狀低聲詢問道,“可是貝勒爺責怪主子辦事不利了?”

納蘭揆敘搖了搖頭,“八貝勒一向親和,送人給十四阿哥本來成事的幾率就小,怎會因此責怪我?隻不過,今天十四阿哥的一番話,恐怕是意有所指啊。”

“十四爺?”下人眉目一緊,“十四阿哥不是與八阿哥十分親厚嗎?”

納蘭揆敘冷聲一笑,“親厚?皇家的人哪知道什麼是親厚?更何況,十四阿哥跟九阿哥、十阿哥可不同,你看雍親王府那位就知道了。今天他對我百般誇讚,拉攏之意明顯,這點我倒不奇怪。隻不過,後來他跟嚴太醫那番話,實在讓我毛骨悚然啊。”

“主子,”下人接過話頭道,“要不要屬下去查查那個嚴太醫?”

“不——”納蘭揆敘手掌一抬,思索片刻後道,“你去查查八爺府那個劉鶴?看看八阿哥身邊可有哪個門客傷了身子,不能生育了?”

下人一愣,隨即低下頭道,“是!”

送走了納蘭揆敘,八阿哥吩咐太監榮平道,“去把孟章叫來!”

孟章是今天與納蘭揆敘一同到十四阿哥府上的其中一個門客,平時也頗受八阿哥倚重。

孟章被引進屋內,向八阿哥行了禮,八阿哥扶起他道,“今日,胤禵都跟你們說了什麼?詳細講一遍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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