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
三月初五,四川總督衙門
一匹快馬奔至衙門口, 門房早早上前, 接過馬上之人送來的信件, 片刻不敢耽誤,速速送進了衙門內。
年羹堯之前在裡唐到打箭爐間增設了十座驛站, 驛站間消息互通往來, 四川總督衙門因此得到了藏地、滇地等處更多的消息。
“大人,可是裡唐附近有什麼異動了?”門人王偉時在旁問道。
年羹堯眉頭緊蹙, 神色嚴峻, “之前,本督就覺得裡塘、巴塘、察木多附近形勢有變,如今果然來了。”
“達瓦藍占巴、達瓦喇劄木巴、塞卜騰阿住第巴還有一些喇嘛正在私下糾集民眾, 他們暗地裡占了裡唐、巴塘附近很多村寨, 最近聲勢突然浩大起來, 隻怕是要公然造反了!”
“這, 隻怕是受了策淩敦多布的蠱惑吧?”王偉時猜測道, “占了裡唐、巴塘離咱們和雲南可就不遠了。”
“本督即可請旨, 派兵鎮壓, 你讓人八百裡加急送進京去!”
“送進京?那西寧那邊呢?”王偉時試探地問道。
“大軍還在集結, 軍情緊急,刻不容緩。”
年羹堯走到書案前, “何況,本督這一年在四川已經備足了兵馬,隻拿下裡唐、巴塘的一些藏族頭目, 用不著再多從他處調兵。”
王偉時細想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道,“大人深謀遠慮,這一年一直上奏為四川增置兵馬,在裡唐周圍增設驛站,大人是想由四川帶兵入藏吧?”
年羹堯正在書寫奏折的手停了停,抬頭看向王偉時道,“你錯了,不是本督想從四川開道入藏,是聖上有這個想法。否則,本督上奏為四川增添兵丁、糧草時,聖上就不會一一答應了。”
“那也是大人心靈福至啊,與聖上不謀而合。上次援藏大軍全軍覆沒,隻因太過輕敵。這次看起來,聖上勢在必得啊。”
“打敗策淩敦多布本就不是什麼難事,難得是安撫住整個藏地。”年羹堯很快寫好奏章。
“本督再寫一封,你另行派人送到雍親王府。”
“小人明白,”王偉時低了低頭,“隻是,如今大將軍王風頭正盛,大人要想帶兵從四川入藏,豈不有爭功之險?”
“打仗就是打仗,誰贏了功勞才是誰的!”
年羹堯將兩封信交給了王偉時,“十四阿哥竟然有膽來邊關帶兵,我也想看看,這位皇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三月初九,西寧
大將軍王帳,各路被調來的兵馬陸續到了各駐紮處。
胤禵每天要分遣糧草,派人輪送消息,熟悉各位底層武官,約束兵丁行動,還要時刻注意著西藏、青海本地的動向,時刻與京裡互通消息,幾乎是忙得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
都統延信此次隨軍出征,在軍事上幫了胤禵很多。
雖然,延信的哥哥延綬是實打實的八爺黨,在八阿哥被皇上申飭時出麵求情,而被革職停俸。
但延信卻似乎不怎麼打心裡信服八阿哥,此次隨十四阿哥出征,他更是表示了日後更願為十四阿哥鞍前馬後的意圖。
王帳裡,胤禵正忙著分派糧草,那邊延信快步走了進來。
“將軍,外麵有百姓聚集鬨事,”延信一臉擔憂,“我擔心又節外生枝,暫時讓人安撫住了,隻是怕瞞不了多久。”
“因為什麼鬨事?”胤禵抬頭問道。
“還是那個都統胡錫圖!”延信很是厭惡這個人,“他縱容屬下騷擾百姓,還試圖擄走附近牧羊的藏族少女。”
“又是他!”胤禵一把將糧單拍在案幾上。
“這一路行軍,他敲詐官吏,騷擾百姓,行軍時顧頭不顧尾,導致大軍還未進青海就有了損傷。本王數次申飭,他都不當一回事!如今眼見青海形勢緊張,他竟又生出事端來了!”
“是啊,”延信也是一臉愁容,“羅卜藏丹津的勢力越來越大,野心也越來越張揚。萬歲爺有意送格桑嘉措入藏,更是如了他的意。西藏還沒平定,青海可不能再出差錯。”
胤禵閉眼思索片刻,再睜開眼時,已下定了決心,“胡錫圖不能留了!你馬上派人把他綁到王帳來,他手下的兵馬暫由你接管!”
“將軍真的決定了?”延信還有些猶豫,“胡錫圖可是八阿哥的親信,與阿爾鬆阿一行也關係密切。要不是有這層關係,他也不至於如此放肆。”
“是又怎麼樣?”
胤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本王已統領大軍出征,此時此刻,應該是他們依附本王,而不是本王依靠他們!八哥是有幾分能耐,可光憑這幾分能耐就想讓我當他的傀儡木偶?他未免太會打如意算盤了!”
“可是,將軍新調來的噶什圖,一樣是八阿哥一黨的人啊,”延信道。
“噶什圖是個見財眼開的人,”胤禵彎了彎嘴角,“隻要有足夠的利益,他能為任何人辦事。八哥能拉攏得了他,本王自然也能!他來了,總比那個處處礙事的戶部侍郎色爾圖要強!”
“將軍思慮周到,”延信總算是放下心的樣子,“屬下這就去捉拿胡錫圖!”
三月十五
京裡收到了年羹堯的八百裡加急文書。
康熙爺果然沒用大將軍再在西寧調兵,而是讓年羹堯從四川派兵前往裡唐、巴塘等地平定叛亂。
“都統法喇可為主帥,副將還缺一人,眾卿可有舉薦?”朝堂上,康熙爺問道。
“兒臣有一人可擔此重任,”四阿哥很快想到了一個人。
“誰?”
“四川鬆潘鎮中軍遊擊,嶽鐘琪!”
“嶽鐘琪乃名將之後,其父嶽升龍在隨皇阿瑪北征噶爾丹時曾立下汗馬功勞。如今,他做中軍遊擊已有兩年,在軍事上亦頗有見地,兒臣相信他能擔此重任。”
康熙爺凝眉思索了片刻,點頭應道,“好,就以法喇為統帥,嶽鐘琪為副將,先行進兵平定裡唐之亂!”
雍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