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
三月二十七, 八爺府
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同來看望八阿哥。
胤誐這幾個月被康熙爺拘著處理正黃旗事務,甚少有時間出來,八阿哥這兒也有一陣沒來了。
“八哥你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病的比之前還重了?”胤誐見了八阿哥,倒是一點不避諱, 也完全沒注意九阿哥向他偷偷使的眼色。
“隻是頭痛病罷了, 沒大礙的,”八阿哥靠在軟榻上,望著窗外, 說話的聲音都懶洋洋的。
九阿哥拽了十阿哥一下,衝他搖了搖頭, “八哥, 四哥昨日已經出城前往盛京了。”
八阿哥輕笑了一聲,“代天行祭,這下, 朝廷上那幫大臣又該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了吧?”
“嘁,不就是個祭禮嗎?平白耍通威風罷了, 誰去不一樣啊?”胤誐一臉的不屑。
“那怎麼能一樣?今年是大祭,照例來應該是皇阿瑪親去的。”九阿哥反駁了一句。
胤誐哼了一聲, 沒再說話。
“八哥, 我剛從宮裡得了邊關的消息,”九阿哥眉心微蹙,“胤禵在軍前處置了胡錫圖。”
“什麼?”胤誐猛地抬起頭,胡錫圖是他門下引薦給八阿哥的人,這兩年著實幫他們做過不少事。這次派他去軍前協助胤禵, 也是因為他深受信任。
八阿哥倒是沒怎麼吃驚的樣子,依然望著窗外問道,“胤禵奏給皇阿瑪了?是什麼罪名?”
“敲詐地方官員,騷擾百姓,不依軍令擅自行動等,”胤禟頓了頓,“皇阿瑪削了胡錫圖的都統之職,令他仍在軍前效力。但他手下的兵士,都已被胤禵交給延信代管了。”
“老十四這是要乾什麼?胡錫圖是什麼人他不知道嗎?就算惹掉小事兒,又能怎麼樣?這仗還沒打,他就敵我不分了?”胤誐一臉氣憤。
八阿哥彎起嘴角,仰頭靠在背後的軟墊上,“他是大將軍王,處置個都統難道還要咱們允許嗎?至於誰敵誰友,沒走到最後,誰又能說得準呢。”
九阿哥凝眉沉思了片刻,突然抬頭道,“八哥,你是說胤禵他——”
“胤禵他從不是個會任人擺布的人,”八阿哥一手輕揉起了太陽穴,“更何況,他和雍親王府那位可是親兄弟。我有時都在想,我們選了他,跟選了雍親王府那位會有多大區彆。”
胤誐開始還聽不大懂,但聽到八阿哥這句話時,卻突然明白過來,“八哥,你可彆嚇我啊,咱們費勁巴力地替胤禵扯了大旗,彆到最後他過河拆橋了!”
“這橋是一定要拆的,畢竟過了這橋,他就是君,咱們就是臣了。”八阿哥放下手,坐直身體看向胤禟、胤誐,“隻不過,這橋拆了,咱們手裡也得留根救命索才行。”
“八哥的意思是?”
“有掣肘就有製衡,”八阿哥低頭笑笑,“他們不是親兄弟嗎?這骨血裡的刀刃才是最疼的。”
四月初,西南邊關
在都統法喇的指揮下,副將嶽鐘琪率六百精兵,由打箭爐向巴塘、裡唐一帶進發。
在率軍到達裡唐後,嶽鐘琪本想以招撫為主,誰知遭到敵方屢次偷襲,招撫失敗。
眼看邊關形勢越發嚴峻,嶽鐘琪決定不再耽擱,打探清楚敵情後,用小股人馬,引出叛軍首領達瓦喇劄木巴、塞卜騰阿住第巴、達哇藍占巴等,從後剿襲叛軍大營,一舉擊潰叛軍三千人。
巴塘叛軍頭目喀木布第巴,聽聞官兵勢如破竹,隨即降服獻戶。接著,乍丫、察木多,嚓哇等地的堪布、喋巴、土司等紛紛順命歸降。
在嶽鐘琪順利掃蕩叛軍時,代天行祭的雍親王一行人也平安到達了盛京。
依照禮部議定,四月十三行大祭禮,雍親王一行先後祭祀永陵、福陵、昭陵。
這一路下來,祭祀倒還順利。隻是最後一天,從昭陵回盛京行宮的途中,突然下起了暴雨。
祭祀的隊伍走在山旁的官道上,地麵泥濘不堪,車駕隻能靠人往前推著走。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空中一個雷一個雷地劈下來,雨水順著山坡往下滑,帶了不少滾石下來。
蘇偉扒開車窗往外看,車身一晃,差點滾出去,好在四阿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這樣不行!雨太大,碰到山體滑坡就糟了!”
蘇偉在四阿哥懷裡掙紮著坐起來,“咱們得趕緊找個地方避雨!”
“傅鼐!”
四阿哥揚聲,傅鼐連忙行到車窗前,“王爺,這裡四處荒蕪,隻能再往前走走,看到錦州地麵上會不會有歇腳的地方。”
“讓馬車往路邊讓,不要讓滾石傷了人!”
“是!”
“王爺!”巴彥縱馬從前頭趕了過來,“前麵有一小支隊伍朝咱們來了。”
大雨瓢潑下,巴彥隻讓了那支隊伍為首的人來到雍親王馬車前。
“草民前任錦州佐領,尹泰,叩見雍親王。”
四阿哥掀開車窗,看見一個披著雨披的老人拿下帽子,跪拜在地上,雖然有些狼狽,但禮節卻分毫不錯。
“原來是前任錦州佐領?”
“是,”老人彎了彎腰,“草民在前麵有一彆庒,早前得知王爺要祭祀昭陵,眼見天降大雨,特來此等候。此地荒蕪,到錦州還有段路程,王爺不如先到草民彆庒暫宿,等明早天晴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