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已日落西沉,殿內隻捧著一盞燭台的張公公,卻滿臉陽光燦爛。
“這下好了,終於又有好日子過了……”
二月中
搬出去還不到半月的蘇公公又不聲不響地回了養心殿。
終日冷若冰霜的雍正爺,也總算有了笑模樣。
不過,朝臣們並沒被這初春化雪的溫暖顧及到,會考府初一成立,就開始大刀闊斧地核查各部虧空,首屈一指的就是戶部。
八百多萬兩的虧空,因何而虧,虧於何處。無論是正在戶部任職的,還是已經調離,甚或告老還鄉的,隻要在任期間涉及欠銀,一個都跑不了。
“朕可以不要他們的命,也可以不治他們的罪。但是,想保住自己的平安日子,當初從手裡流出去多少,如今就得給朕補回來多少。”
“臣弟明白了。”
養心殿裡,雍正爺難得好心情地給一盆矮鬆剪枝椏,怡親王就侯在他身側。
“臣弟剛剛進門時,見蘇公公正往後麵去,果然這幾日皇兄心情好多了。”
雍正爺嘴角微彎,沒有說話。
“那,蘇公公不糾結胤禵的事了?”
雍正爺手上的動作一停,片刻後,將剪刀放到了一旁。
“他沒再跟朕提過,但不代表他放棄了。無論何時,朕要想處置胤禵,他肯定還是會想法子阻止的。”
怡親王笑了一下,態度倒很和緩,“以前不覺得,如今臣弟倒有些佩服蘇公公了。”
“你還佩服他?”
雍正爺轉過身,在殿裡緩緩踱起步子,“他那倔脾氣,滿腦子的古怪想法,有一個就夠朕頭疼的了。”
怡親王笑而不答,轉而道,“臣弟聽說,年羹堯此前,一直在上奏彈劾直隸巡撫趙之垣?”
“是啊,年羹堯稱趙之垣庸劣紈絝,不堪為直隸重任。前不久他上折,舉薦直隸守道李維鈞。”
“這個趙之垣政績平庸,卻也沒犯過什麼大錯……”
怡親王略略轉頭,瞄了一眼雍正爺的神情,語間又頓了頓,“不過,直隸地處京畿,至關重要,巡撫也合該為有才之士。”
雍正爺背過雙手,停下腳步,“李維鈞是皇考三十五年貢生出身,也曆任多地官職了,你閒暇也可多接觸接觸。”
怡親王眉心微動,片刻後,點了點頭,“臣弟記下了。”
二月二十,廉親王府
九阿哥進府時就覺得今日他八哥府上,氣氛與往常不同。
來迎他的太監榮平不得不小聲地告訴他道,“皇上日前下旨,各王府可接生母太妃回府奉養。咱們王爺雖說生母已逝,但早年是養在惠太妃名下的,所以……”
九阿哥有些吃驚,“八哥把惠太妃接到府上來了?”
“也不能說接吧,”榮平歎了口氣,“皇上的旨意,咱們王爺也不能不聽從啊。這不,宮裡送來了人,福晉才讓人收拾了後院的福安堂。”
“他這是故意惡心人呢,”九阿哥憤憤地唾了一聲,跟著榮平往書房而去。
書房裡,八阿哥倒還安穩,書桌上擺滿了工部和理藩院送來的文書。
看起來,廉親王是真的頗受皇上重用,就是回了府邸,也是片刻不得閒適。
“八哥,你還給他處理這些做什麼?”
九阿哥一看就來氣了,上去想奪筆,八阿哥揚手躲開,衝九阿哥一笑,“我要是不做,就正中人家下懷了。新帝登基,要的是兄友弟恭。他現在出手對付我,是出師無名。可若我這個廉親王,疏職怠政,那可就是現成的罪過了。”
“他要想找咱們的罪過,哪裡挑不出來?”九阿哥歎了口氣,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左了他是皇上,指鹿為馬,雞蛋裡挑骨頭就是了。”
“皇上也不是真的可以隨心所欲的,”八阿哥嘴角微翹,“他剛登基這兩個月,看似大刀闊斧,可其實也處處掣肘。你看他如何頻繁調換各地官吏就知道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這個班子想徹底立起來,也沒那麼容易。”
“這倒也是咱們的機會啊,”九阿哥往前探了探身子,“前有會考府,後有頻頻的官吏調動,眼下滿朝大臣可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安啊。新帝這個皇位本就來的蹊蹺,要真犯了眾怒,咱們想做些什麼,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八阿哥手裡的筆停了停,抬起頭道,“四川有消息傳回來了?”
“八哥當真聰明,”九阿哥一笑,“你還彆說,老十四雖然沒如咱們所願,但出了一趟青海也沒白出。他在四川,與年羹堯的人有了衝突。”
“胤禵擅離職守的事兒,就是年羹堯上報的,他們有衝突也不奇怪。”
“八哥錯了,他們二人衝突,可不是為了擅離職守的事兒……”
九阿哥將郃陽鹽梟案和胤禵帶走範光宗的事兒,細細說給了八阿哥。
“雖說,冒領軍功的事兒在地方不算少見,但這八百多條人命要是擺在了明麵上,那也是聳人聽聞啊。”
九阿哥說的很得意,“咱們那位四哥剛剛登基,遇上這種事兒,會善罷甘休嗎?一旦他與年羹堯有了齟齬,那就等於自斷一臂。到時,朝廷對西南兵權的控製不足,咱們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年羹堯嗎?”
八阿哥仰頭靠到椅背上,沉默了良久,緩緩吐出口氣,“也好,我也想看看,這坐上皇位的人,到底會不會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