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說:“一寸光陰一寸金,我們省點錢,三局兩勝罷。你我輪流設靶,射中次數多者勝。”
楚少陽的“十八般武器都略通一二”是蓄意誇張。他和傅希言有著起碼一個大境界的差距,自然無所謂武器為何。
“可。”
“我胖我先來。”傅希言當仁不讓地跑到一個箭靶前,吃力地將它抬起,然後挪著艱辛的小碎步,一路跑到楚少陽麵前兩米遠處停下,喘了口氣說,“第一局先打個樣,就這吧!”
礙於傅黨人多勢眾,其他人不好明說,但那不屑的目光,分明在說——
就這?
就這?
就這?!
楚黨裡冒出一個人,說出了大家的心聲:“這距離,未免有些兒戲了吧。”
傅希言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仿佛在說“真拿你這個小妖精沒辦法”,然後從善如流地往外挪了一寸。
那人麵皮一抽:“傅侍衛莫非是怕了?”
傅希言不理他,扭頭看楚少陽:“我若怕,就不會和你比了,是吧?”言下之意,如果楚少陽承認他在怕,他就破罐破摔不比了。
楚少陽看看靶子,揣摩對方應該是這麼個思路:隻要比賽設置得夠簡單,那麼勝負就不會有太大的差距。簡單說,兩個成年人比算術,題目是一加一、二加二這樣的程度,誰能輸?但對方的方案裡有個漏洞——輪流出題,第二局的題目由他決定。兩平一勝,他保底能贏。
他微笑道:“當然。傅兄藝高人膽大。”
傅希言滿意地點頭:“接下來,我們挑選一下雙方比賽用的武器。”
楚少陽懷疑他在武器上動手腳,便道:“傅兄先請。”
傅希言也不推讓,徑自取了弓箭,拿在手中掂量。他見楚少陽隨後取了另外一把,笑道:“可得好好檢查,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半路找借口挑毛病換武器。”
楚少陽本就心存疑慮,不由又將弓箭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
先前質疑傅希言“怕了”的楚黨突然跑到靶子邊,一邊嘀咕“靶子上灰真多”,一邊將箭靶從上到下摸了一遍,然後對著楚少陽微微搖頭。
楚少陽暗道:難道問題出在傅希言手中的弓箭上?
可傅希言怎知自己會在今天發難而提前做好準備呢?
他壓下疑惑,沉穩地抬手道:“請。”
傅希言搖頭:“我比你早來幾天,客隨主便,你先。”
楚少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轉身看向靶子,彎弓射箭。
箭不負所望,迅疾地插入靶心。
“好!”
楚黨十分給麵子地喝彩鼓掌,傅希言混在其中,雙手也在啪啪啪。
楚少陽不為所動:“傅兄,到你了。”
“好的,稍等。”傅希言點點頭。
楚少陽等著。
楚黨見傅希言久久沒有動靜,不禁竊竊私語起來,傅黨也一頭霧水,隻是自己人不好拆台,看楚黨話多,還要狠狠地瞪上幾眼。
兩隻蚊子繞著楚少陽的腦袋轉了一圈,被拍死。他擦掉手掌的蚊子血,看周圍的人越來越心浮氣躁,而傅希言始終巋然不動,擔心朱宇達帶傅軒回來攪局,忍不住催促:“傅兄?”
傅希言一臉神秘莫測:“再等等。”
楚黨有人忍不住說:“你該不會在等叔叔吧?”
傅希言想了想:“這麼說,倒也不是不可以。”
楚黨立馬就譏嘲起來:“你這把年紀還要躲在叔叔背後?這也叫男子漢大丈夫?”
傅希言謙虛地說:“《弟子規》說:‘或飲食,或坐走。長者先,幼者後。’可能我自小家教嚴,執行得好。不像貴府,沒大沒小,沒尊沒卑,平時都讓叔叔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頭。如果這樣才叫男子漢大丈夫,那我自愧不如。”
說話那人臉立時紅了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傅希言置若罔聞地朝著身後打招呼:“哎,朱叔叔,你回來了。”
眾人扭頭看去,隻見先走偷偷離開的朱宇達正撥開眾人往裡走。他身後,並沒有楚少陽以為的救兵。這下輪到楚黨懵了,難道他們錯怪傅希言了?這小子是真的缺心眼,敢越級接受挑戰?
楚少陽不禁對他有幾分另眼相看。明知不敵,還敢硬頂,看來有幾分骨氣!
又被眾人輪番打量了一番的傅希言似乎並不意外。他將手裡拿了半天的弓箭遞給旁人,朝朱宇達伸手。朱宇達從背後掏出一把小巧的彈弓和幾顆彈珠給他。
傅希言摸著弓身,讚歎道:“好東西。”
“可不是嘛。”朱宇達滿腹牢騷,但見楚黨在側虎視眈眈,又改口說,“為了弄這個東西,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可千萬不能掉鏈子。”
“放心。”傅希言一邊試著彈弓的弓弦,一邊說,“你去把楚少陽的箭拔了。”
朱宇達看了眼箭靶,覺得這個距離,傅希言把握應該還是很大的,便興衝衝地將楚少陽的箭給拔了。
傅希言拿著彈弓對箭靶比劃了一下,才像想起楚少陽這個人似的,說:“都是射藝,你不介意我選這個吧?”
楚少陽認為到了現在,終於將對方的詭計看得透透的了。
與正常的弓箭相比,彈弓小而省力,比遠是力有不逮,短距離內,卻好把控得多。看傅希言的手掌,就知他平日疏於練習,怪不得想要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