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後,周耿耿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藥,驚奇道:“熱的哎。”
周忠心問:“小公子打算驗藥?”
傅希言歎氣:“怎麼驗?在稀鹽酸裡浸一浸,看看有沒有鐵,還是關起門來測測房間裡的甲醛少沒少,看看有沒有活性炭。”
忠心、耿耿又茫然了。
傅希言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他的處世哲學向來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自認為沒有甫一亮相就折服四方的人格魅力,唐莊主這份“關愛”實在來得莫名。
但不試試,又心有不甘。
就像買彩票的那些人——萬一呢?
他緩緩道:“若唐莊主真如傳說中的義薄雲天,那這顆藥興許真的於我有用;若唐莊主另有所謀,那這顆藥的背後必不簡單。”
周忠心道:“我去查查他?”
周耿耿道:“我去找郭平,讓他打聽打聽?”
傅希言搖搖頭。
柳木莊屹立多年,哪是他們幾個外鄉人一時三刻能打聽清楚的?豈不見寧中則嫁給嶽不群多年,也沒看清枕邊人的真麵目?
他坐回床上,看著手中藥丸,忍不住湊到嘴邊,聞了聞,然後試探著伸出舌頭舔了舔,突然麵色一僵。
周耿耿疑惑:“怎麼了?”
傅希言摸著喉嚨:“卷、卷進去了。”怪他舌頭太靈活,喉嚨太敏捷……他明顯感覺到藥丸一路下滑,已經快到胃了。
忠心、耿耿急忙一左一右將人架起。忠心從後麵抱住,耿耿在前麵用力按胃。
“嘔!”傅希言差點撲到耿耿身上。
周耿耿一邊用肩膀頂著他,一邊用力按,還不忘問:“吐出來了嗎?”
傅希言胃酸都快吐出來了,忙推開他:“等下,彆……嘔,彆弄了,把我放下來。”
兩人將他放到床上。
傅希言盤膝入定。
就在剛剛——
他第一次在真元處感受到真氣的存在。
絲絲縷縷……
斷斷續續……
卻貨真價實。
*
梁先生燙了壺酒,正坐在亭子裡自斟自飲,抬眼見忠心、耿耿並肩走來,仰頭飲儘杯中酒,問道:“如何?決定了嗎?”
“決定了。”傅希言笑嗬嗬地從忠心、耿耿後麵探出頭,從懷裡掏出十張一百兩麵額的銀票,放在桌上,豪氣乾雲地說:“再訂十顆!”
梁先生:“……”
略去種種心理活動的過程,這一刻,他的心理活動無限接近諸葛亮: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沒有立刻答應,隻說無法做主,讓他們原地等候,自己去請示唐恭。
周耿耿有些憂愁:“隻付定金,對方會願意嗎?”
傅希言想:不願意的話,根本就不會拿出來。這所謂的三千兩隻是個噱頭,傅希言已經想明白了,這位唐莊主不但想幫他,還想要個大大的人情。
可對方這個忙實在幫到了心坎上,讓他明知是算計,也甘之如飴,義無反顧。
果然,梁先生離開沒多久,就帶著丹藥回來了,還不要銀票。
傅希言算著他的腳程,估計嘴巴一張,唐莊主就答應了。興許是對“及時雨”先入為主的印象作祟,唐莊主“仗義”得這麼徹底,反倒叫他膽戰心驚,生怕對方“所謀甚大”。於是一千一百兩銀票沒敢收回,硬要捐贈給柳木莊作香火錢。
可柳木莊並未開展此項業務,梁先生很為難。
傅希言提示:“祠堂有香火。”
梁先生:“……”行吧,你高興就好。
送走梁先生,傅希言暫將擔憂拋到腦後,內心希望的火焰熊熊燃起,一如這瓶中藥丸一般,滾燙滾燙。
七歲到十六歲,整整九年,他第一次感覺到真氣的存在,也是繼進入真元期後,再一次看到了進階高手的希望。
他回到房間,迫不及待地服下了第二顆藥。
原以為吃過一次後,藥效會有所減弱,而事實正好相反。藥效剛至真元,原本像水龍頭沒關緊的真氣便驟然壯大,形成一條細流,順著《天罡混元功》運行的路線嫻熟運轉,幾個周天後,一舉進入真元中期。
他睜開眼睛,屋內擺設如故,卻像從標清調到了高清,線條輪廓清晰立體。忠心、耿耿在門口低聲閒聊,本該模模糊糊的語音,此時放大數倍,字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