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拉著裴元瑾快步去了城門口,果然看到外麵有幾個牧民打扮的漢子騎著馬,明目張膽地沿著城牆晃來晃去。
城牆邊上,被征用的民夫正熱火朝天地加固城牆,工程開始沒多久,所以能夠從城門看到民夫忙碌的身影。
傅希言好奇地問傳令官:“城頭有弓箭手吧,他們一直在射程之外?”
“便是在射程之內,也不能輕易動手。”傳令官頓了頓,道,“他們目前隻是屯軍城外,還未正式開戰。”
傅希言不喜歡打仗,但眼下這形勢已經是兩軍對壘的局麵了。他歎氣:“此戰在所難免了吧?”彆人都已經把腳丫子懟到麵前了,難道還要塞住鼻子當自己沒聞到腳臭?
傳令官說:“北地聯盟能出兵,仰賴蒙兀支持,若蒙兀王退兵,這仗自然就打不起來了。”
傅希言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問:“計將安出?”
傳令官說:“郡王正派人遊說蒙兀王。”
看他老老實實的,有問必答,反倒叫傅希言有點心慌。他目光閃了閃,然後給了一個短促又堅定的“哦”,準備倉促地結束話題。
但傳令官的每個回答顯然是有的放矢,自顧自地接下去道:“故而需要傅大人配合。”
傅希言心裡唱著“來了來了他來了,他帶著目的和要求來了”,臉上還要保持著淡定:“可惜了,我們行程已經定了,不去蒙兀。”
傳令官說:“我知道傅大人要探查北地,希望大人儘可能轉移聯盟的注意力。”
傅希言推脫道:“我打算暗訪。”
傳令官看著他那張美麗得幾乎令山河失色的臉,沉默了半晌,才道:“那就請傅大人暗暗地轉移聯盟注意力。”
傅希言:“……”三言兩語間,他的試卷難度好像又莫名其妙地增加了。
兩人聊著聊著,探子們已經結束了探查,消失在了地平線,傅希言抓住機會,跳上馬車,正準備離開,原本在修築城牆的民夫中突然衝出來一個消瘦的身影,手裡拿著小半個鐵餅似的雜糧餅子,用力地投向馬車的方向。
傅希言耳朵一動,正要抬手格擋,裴元瑾已經搶先一步將餅彈開,餅落地的瞬間,投餅人一個踉蹌倒在地上,他身後,一個身影正飛快地鑽入人群中。
從投餅,到殺人,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傳令官正覺得雲裡霧裡,傅希言和裴元瑾已經躥了出去。
護花組的人都安排在後麵一輛車上,前麵這輛破車上如今隻有他們兩個。
裴元瑾去抓殺人的人,傅希言去查看投餅的人。
或是倉促出手,有些慌亂的緣故,投餅的還沒有斷氣,傅希言將人翻過麵來,發現竟是熟人:“霍姑娘?”
他急忙渡真氣給她,為她續命。
霍姑娘睜大眼睛,想努力看清楚眼前這張曾令人愛過恨過的臉,卻隻看到越來越模糊的景象。她張著嘴巴,努力地說著話:“報,
報……”
“抱?”傅希言送開了一隻手,隻用另一隻手為她渡氣。雖然裴元瑾不在,但是……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這男女授受不親的……
“報仇。”霍姑娘終於說出了心中想要說的話。
哦,原來是報仇。傅希言收斂心神:“找誰報仇?”問完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多餘。霍姑娘是霍原的女兒,霍原死在了江陵,仇人是劉坦渡,自然是找劉坦渡報仇。
他連忙改了個有用的問題:“你怎麼會在這裡?”
儘管有真氣續命,但霍姑娘五臟六腑都被震破了,生機流逝:“北,北地……我恨!”
最後一個字吐出來時,仿佛帶著血,讓她渙散的眼睛突然犀利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傅希言仿佛又見到了江邊那個驕縱神氣的少女。
可惜,一瞬過去,少女便沒了氣息。
儘管手上已經沾染過不少人命,但眼睜睜地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從眼前流逝,依舊讓傅希言有些傷感。他放下遺體起身,就看到裴元瑾提著另一個少女過來。
她的打扮與霍姑娘如出一轍,都是一身破破爛爛的棉衣,蓬頭垢麵的樣子,但傅希言還是很快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比起霍姑娘隻是弄臟了自己的臉,大體樣子沒變,溫娉對下手就狠多了,不僅把頭發剪得亂糟糟的像個糙漢子,還將臉抹黑,眉毛畫粗,加了顆豆大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