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落下的排布仿佛是暗合著“不留活口”的法則,鋪天蓋地而來,幾乎不留一絲逃生的縫隙。隻是地上的“活口們”也不循常理。
萬佛印出,佛偈魚貫而出,形成一道道字印,如星星一般照亮被巨石遮掩的天空。赤龍王尾隨而至,一道道赤虹貫穿長空,灑落的碎石瞬間化作齏粉。
偶有幾塊落網之魚,也被飄浮在半空中的煙花刹那挑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局石終於不再從天而降,露出了月光映照的夜空,或許是西去的關係,此時已經不大亮了,隱約能看到幾點星星。
原本佇立在兩邊的峭壁已經矮了一大截,沒有了頂天立地的氣勢。這有兩個原因,一是山都作了滾石,二是滾石成了灰土,將他們腳下墊高了些許。
此消彼長,距離自然就拉近了。
傅希言提著宋磊明的衣領,皮笑肉不笑地問:“接下來還有什麼招待?”
宋磊明扯了扯衣領,扯不動,隻好臊眉耷眼地說:“沒了。這便是第二重陣法了。原本還要做第三重,但時間委實不夠了。”說著,竟然還有些遺憾。
隻是傅希言礙著任飛鷹的麵子,還給了幾分好臉色,儲仙宮的其他人卻無此顧忌。戚重當下就黑了臉:“這陣法是你設的?”
宋磊明撇撇嘴沒說話,傅希言巴不得有人給他點教訓,直接將人丟給戚重:“好好問問,除了這裡,還有哪裡設了陣。再問問鎬京陣法要怎麼破。”
宋磊明不等他戚重動手就叫起來:“鎬京大陣奇之又奇,你們居然想要破了?”
傅希言朝戚重使了個眼色:“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
戚重會意地捏住了宋磊明的後頸。
看著宋磊明像隻小雞仔一樣被提走,傅希言查看餘下的人,發現少了一人:“你們誰……見到梅下影了嗎?”
鄢瑎率先回答:“我一直與景先生在一起。”
景羅微微點了點頭。
傅希言一直和裴元瑾在一起。
戚重等人比他們早一天進入,所以……
傅希言抽出煙花刹那架在宋磊明的脖子上:“人呢?”
宋磊明發熱的頭腦冷卻下來後,終於認清現狀,眼前這群人雖然認得自己,卻沒有放在眼裡,自己繼續自矜,隻怕沒有好果子吃。
他說:“我不認得你說的人,不過你們來時,有個人沒有入陣,而是借著陣法遮掩了行蹤,早早地離開了。”
傅希言說:“朝哪兒走的?”
“哪兒來的,便朝哪兒走。”
傅希言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看向裴元瑾,見他也微微皺著眉頭,又去看景羅。景羅眉頭皺得更深些:“借著陣法是說,他懂得此陣?”
“應是懂的吧。”宋磊明頓了頓,又道,“我布陣時,曾將陣法的運用教給那個長臉,本以為他會留下來,沒想到率先走了,隻留下一座塔。”
“鐵塔在哪?”
宋磊明便帶他們去看。
也不太遠,就十幾丈,藏在茂林中,因為是夜晚,不太真切,若是白天,他們隔著老遠就能看到。
裴元瑾伸手摸了摸,便道:“假的。”
傅希言也摸了摸,沒有問為何是假的。因為……這塔竟是木頭做的。他深吸了口氣,道:“你再把這張長臉好好的形容一下,到底是有多長。”
宋磊明主動配合,事情便變得簡單了,臉有多長,眼有多寬,說還不夠,還在傅希言的臉上比劃。
景羅聽完描述後,看了鄢瑎一眼。
鄢瑎道:“的確有些像鄭師伯。”
傅希言吃驚道:“鄭佼佼?”
布下陷阱的主謀不是莫翛然嗎?
為何又冒出個鄭佼佼?難道說,他們倆已經聯手了?如此倒解釋了梅下影為何能夠借著陣法離開。
“不好!”
這個程度的陷阱顯然不可能讓他們全軍覆沒,所以,這個陣法不是用來殺他們的,而是用來拖延時間的。
“鎬京。”
*
鎬京城門都已經關閉嚴實,不留一絲縫隙。角樓上,守夜的城門卒正雙眼無神地看著城外。在安靜的夜裡,同樣的景色總叫人昏昏欲睡。
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正要伸個懶腰,就看到護城河的對岸,一隊人正抬著幾十個箱子,晃晃悠悠地朝著城門的方向行來。
這群人看似走得不緊不慢,其實每一步都跨出了兩三丈的距離,不過須臾,就已經到了護城河邊。
城門卒不敢再耽誤,急忙拿起鼓槌,敲鼓示警。
沉靜的黑夜終於起了波瀾。
站在下麵,能看到城門上火把晃動,箭樓的箭矢紛紛瞄準,頃刻間,雙方就走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