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元放入陣眼的刹那,鐵塔附近的人仿佛都聽到了成千上萬人共同發出的淒厲哀嚎,天上那未完全散開的雷雲竟又有緩緩聚攏的跡象。
矗立在朱雀門外的鐵塔呈現出沉穩的氣勢,與這滾滾天雷也不相讓,通體的烏黑中顯現出些微光亮,漸漸的,光亮越發耀眼。
從皇宮裡湧出來的靈氣都被其吸納在內,形成一座頂天而立的巨大靈器。
鄭佼佼站在塔尖下方,正中央的位置,隨著體內真氣流轉,身體竟慢慢變得透明,呈現最原本的魂體狀態。
當日他與程鶴成之戰,也付出慘重代價,身毀不說,連魂魄也遭受重創,若非前後吞噬程鶴成、烏玄音的魂魄修補,隻怕此時未必能承受進階金丹的力量。
正在思忖間,他突然覺得鐵塔有些不大對。按新城那次,此時鐵塔應該貫通天地,將鎬京城中生靈的魂魄吸納為靈氣,衝擊天關。
可此時,鐵塔既然沒有貫通天地,也沒有吸納靈氣,那顆放在陣眼裡的真元倒是在源源不斷地傾吐著靈氣與魂力,隻是那靈氣與魂力全都依附在鐵塔之上,形成一座監牢。
監牢!
鄭佼佼猛然意識到不對,想要將真元從陣眼中拿出來,可真元與鐵塔已然融為一體,他的手剛放上去,便被一道吸住,真氣源源不斷地被吸收過去。
到了現在,他當然意識到鐵塔出了問題,隻是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他腦海飛快地閃過一切與鎬京大陣相關的細節。
陣法是他吞噬程鶴成的魂魄後,從他記憶裡得知的。之後,他將陣法交給胡珞珞,由靈教依樣畫葫蘆,建造一座更小的新城做實驗。
難道是尺寸?
不。鎬京有的,新城都有,就算有問題,也不該是尺寸。
之後,他就聯絡秦效勳,帶走了新城鐵塔。他特意造了一座假的木塔讓梅下影明目張膽地帶入北周,真塔由他親自拆解,送到鎬京城外,直到幾日前,他為了壓住莫翛然,才交給沐開森。
難道是沐開森?
還是他背後的白虎王?
亦或是,白虎王背後的莫翛然?
此時此刻,他再也克製不住本性,猜疑的種子剛剛種下,頃刻間就枝繁葉茂,長成參天大樹。他的眼睛惡毒地看向塔外,掃視著附近的人。
是誰,究竟是誰?!
“給我出來!”
鄭佼佼驅動無回門的掌門魂印,鐵塔附近的無回門人都感覺到腦子嗡得一聲,若他們還在修煉破玄要術,隻怕此時都要受到魂印牽製,可惜包括沐開森在內,幾人都改修彆的功夫,因此雖然受到了影響,卻也不大。
老者疑惑地抬頭,似乎不明白鄭佼佼好端端的發什麼瘋,隻是他沒參與新城之戰,自然不知道如今鐵塔的狀況不正常。
他隻是想著,與其在下麵胡亂猜測,倒不如上去看一看。
“師父。”沐開森站在他身後,有意無意地喊了一聲。
老者驀然回頭:“你動了手腳?你投靠了莫翛然?”
沐開森坦然地回望著他:“我沒有。”
老者狐疑地看了他兩眼,倒是沒有再打算上去了。
而此時,倒是有一個人踩在了頂樓之下那層的屋簷上,與塔內的鄭佼佼對視著。隻是看他一眼,鄭佼佼就知道誰才是幕後黑手。
“又是你,莫生。”
看著他滿臉恨意,莫翛然平靜如同吹不皺的鏡湖:“你叫我成全你的鎬京大陣,我以三魂立誓,如今三魂猶在,就說明我未毀諾,你因何恨我?”
鄭佼佼的真氣已經快要見底,魂魄開始被迫轉化為魂力。他的眼神越發瘋狂:“你算計我?”
莫翛然說:“不,我算計的從來不是你。”
鄭佼佼發出極為難聽的冷笑,那聲音仿佛來自陰曹地府,帶著滲人的寒氣。
莫翛然說:“我當年想騙的是程鶴成,可惜被你捷足先登。”
“你遲遲不想下手,是想用陣殺他?”鄭佼佼一邊與他說話,一邊抓著真元,與陣法對抗,想要將其從陣眼中移出來,“連風燭殘年的程鶴成你都不敢自己下手?”
莫翛然目光在他手背上慢悠悠地掃過,落到他的臉上:“沒看出來嗎?無回門最後一個魂印不除,這天下就出不了金丹。我若殺了他,魂印就有一定的機會落在我身上。隻有用鎬京大陣,將其慢慢煉化,才能為天下修士爭回通天之路。”
鄭佼佼心頭巨震:“這陣法是……”他心神失守,原本已經挪出一寸的真元又回到原地。他隻覺得身上魂力流失的厲害。
莫翛然說:“根本沒什麼鎬京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