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死?”紀明夏驚訝道,“燒死的過程中,沒有發出動靜嗎?”
“沒有,全村的人,都沒聽到聲音。”紀奶奶道,“兩天後,又有人報案,他家有從越南來的親戚,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莫名失蹤了,警察立刻開始找人,可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找到。”
死了兩個不知名的男人,失蹤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這事情可比之前的車禍癌症,要嚴重多了。
整個蕉葉村又一次陷入了恐慌中。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蕉葉村裡,開始鬨鬼了。
最先被鬼敲門的,是程阿姨家。
每到深夜,就有人敲響她家的門,可是當她下樓開門後,卻不見門外有人。
一開始,程阿姨以為是村子裡的小孩惡作劇,直到有一天,程阿姨點亮屋子裡的燈,假裝人在家休息,她本人實則蹲在門外的草叢中,暗中觀察,看看到底是誰每天騷擾他們。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逼近,四周卻毫無人影走動的痕跡。
程阿姨逐漸失去了耐心,盯著自家的院門發呆起來。
就在這時,“叩叩叩”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程阿姨立即打起精神,仔細盯著她家的大門,想看看是誰在那兒。
然而大門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叩叩叩”的敲門聲卻不絕於耳……
“按照老一輩的說法,鬼敲門後,給鬼開門,就是允許它進家門……基本每戶人都被它敲過門,為它開過門,大家都嚇壞了,自那之後,所有人都把門關緊,聽到敲門聲或者按鈴聲,也不會隨便打開。”紀奶奶道。
紀明夏聽完後,總算明白,整個蕉葉村,為什麼和他記憶中,完全不一樣了。
冷冷清清,所有人院門緊閉,原來竟然鬨了這麼久的鬼。
雖然紀奶奶的話,為紀明夏解了不少疑惑,但與此同時,又有更多的疑問冒出來。
鬼敲門後,給它開門,便代表允許它進入家中。
那如果不開門呢?
鬼影會自行離去嗎?
紀明夏腦海中閃過門外鬼影的模樣,紀明夏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如果這麼輕鬆就將鬼影擋在門外,它為什麼還持續不斷地停留在蕉葉村,夜夜騷擾這裡的居民?
想到被陰氣籠罩的蕉葉村,想到滄桑的陳阿姨,想到白發蒼蒼的紀奶奶,甚至還想到了,紀家之中,不論怎麼打掃,也除不乾淨,總是無處不在的塵土與陰霾……
紀明夏沉默地思索著,片刻後,他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好像,太安靜了點。
紀奶奶說完後,就停下了,紀明夏滿腦子疑問,顧著思索,便也沒說話。
不知不覺中,紀奶奶盤佛珠的聲音已經停下,四周一片寂靜。
手電筒不明亮的光,照著天花板,除了屋頂之外,紀明夏的周身,被黑暗包圍。
那種被人偷窺的感覺,愈發明顯了。
紀明夏忍不住,朝四周看去。
誰躲在黑暗中?
誰在看他?
紀明夏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影,他慢慢收回視線。
就當他準備要放棄的時候,忽然,紀明夏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朝紀奶奶的方向看去。
一雙怨毒的眼睛,一下子映入紀明夏的眼簾。
紀奶奶坐在紀明夏的身旁,因為倚靠著沙發盤佛珠的緣故,斜側著身軀,背對著紀明夏。
然而此刻,在紀奶奶的後腦勺位置,卻多了一雙眼睛。
仔細一看,那眼睛其實是嵌在一顆半透明的頭顱之中,掛在紀奶奶的肩膀上,貼著紀奶奶的頭部。
它有眼睛,有鼻子,甚至連嘴唇都有,但組合在一起,卻極為怪異,猶如將人臉安裝在了個扁平狀的平麵上。
此刻,它一隻眼睛在看著紀明夏,另一隻眼睛,卻歪斜到了上空,眼中的神色,似是癡呆,又似是怨毒。
它的嘴巴,正對著紀奶奶的方向,大口大口地,貪婪地咀嚼著什麼。
四周光線太黑暗了,這頭顱也是虛的,紀明夏無法看清它在咬什麼。
見紀奶奶一動不動地坐著,完全沒了聲息,紀明夏怒從心來,硬是克服了心中的恐懼,想要上前驅趕那頭顱。
就在紀明夏的手即將碰到紀奶奶的時候,突然,紀奶奶扭過頭,看了紀明夏一眼。
她似乎剛從疲憊的噩夢中醒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紀明夏站在她麵前,對她伸出手。
“怎麼了?”紀奶奶開口問道。
她聲音蒼老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沙啞,原本就下垂的眼皮,此刻幾乎要蓋住眼珠,即便在昏暗的環境下,她臉上的溝溝壑壑,也格外地清晰明顯。
對比白天時的她,此刻的紀奶奶,看起來仿佛又老了好幾歲。
她更加衰老了。
“明夏?”紀奶奶見紀明夏對著自己發呆,又叫了一句。
頭顱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紀奶奶也清醒過來,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宛如是紀明夏的錯覺。
“您剛剛,好像睡著了。”紀明夏低聲道。
“睡著?我一直醒著。”紀奶奶疑惑地道,隨後露出了然的神情,“蕉葉村的事,是不是嚇到你了?”
她說著,向來嚴肅刻板的臉上,難得露出了有些柔和的表情:“雖然經常有鬼敲門,但這麼久了,也沒見人出事,隻要不開門,就不會有事的。”
說著,紀奶奶起身,將電源打開,整個屋子,瞬間明亮起來。
黑暗被驅散,紀奶奶好端端地站在紀明夏的麵前。
她有人的形態,有人的影子,體溫正常,紀明夏可以確認,眼前的紀奶奶,是個活人。
如此一來,更顯得剛才驚悚的一幕不可思議。
但紀明夏可以確認,那不是他的錯覺。
通過之前的經曆可以證實,紀明夏可以看得到鬼影。
無論是門外敲門的鬼影,還是剛剛附身在紀奶奶身上的鬼影,旁人看不到,但紀明夏,卻是可以看得到的。
紀明夏的目光落在紀奶奶的身上。
明亮的燈光清晰映著四周每一個細節,令紀奶奶蒼老的模樣更加無處掩藏。
紀奶奶似乎也格外疲憊,對紀明夏道:“敲過一次門後,就不會再來了,先睡吧。”
她說著,邁著蹣跚的步子,緩緩上樓。
拐角處燈光較暗,紀奶奶一步步往上走,她瘦小佝僂的身軀,一點點走遠,仿佛迎向黑暗,被那無儘的深淵與怨毒的幽魂,逐步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