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早該死去的周梅和周濤, 健康回到蕉葉村,而全村的人,卻全都陷入了鬼敲門的陰霾中。
紀明夏才剛懷疑周梅周濤利用村子裡的人壽元, 來延長自己的生命,結果沒想到,今天就遇上了周梅周濤搬家。
紀明夏第一反應,就覺得這是人為的巧合, 很可能是一場欺騙。
可是不遠處進進出出的搬家人員, 也不像是偽裝。
“我媽癌症複發, 要進行治療, 我和我爸得去照顧她。”周濤道, “我這病, 也不知道什麼情況,萬一發作,也得及時救治, 所以我們決定暫時關門離開村子, 等康複了, 再回來。”
周濤說著,把玩著手腕上掛著的銅錢手鏈:“你呢, 高考考得怎麼樣?”
“還行吧,發揮得和平常差不多,現在分數還沒出來。”紀明夏看了他的手鏈一眼,對周濤道, “我昨天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們家超市還好好的, 沒想到今天就要搬走了,之前完全沒有收到消息……”
“不是什麼好事情, 也沒必要張揚得讓全村知道。”周濤道,“沒想到臨走前還能遇上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紀明夏看了不遠處的超市一眼,又看了看周濤。
周濤正微微側著臉,一直眼睛看著不知名的方向,另一隻眼睛正在看著紀明夏,等候他的回複。
紀明夏沉吟了兩秒,最終道:“好。”
周濤領著紀明夏朝小超市走去,此時正值中午,日掛當空,正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可是越靠近小超市,溫度就越低。
在小超市的門口還好,有太陽曬著,往來的人大汗淋漓地整頓超市,還顯得沒那麼明顯。
但當進入小超市後,紀明夏隻覺得一股濁氣迎麵撲來,整個小超市仿佛籠罩在灰蒙蒙的霧霾之中,陰冷中透著股潮濕的涼氣。
紀明夏不自覺搓了搓手臂,轉頭看向周濤,卻發現周濤竟然一直在看他。
周濤站在紀明夏身側,他的臉部正麵是朝著前方的,可是因為他斜視的緣故,眼珠子可以歪斜到非常角落的位置。
紀明夏扭頭一看,便見周濤那歪斜的眼珠子,正落在他的身上,見紀明夏發現他在偷窺後,又慢慢轉動了回去,緊接著,周濤轉過頭,笑著看紀明夏道:“空調開太低了,有點涼,你先坐,我倒點熱水給你。”
紀明夏剛想拒絕,結果周濤已經不由分說地走開了。
超市內正在整頓,四周一片亂糟糟的,周濤繞過一個貨架,轉瞬就消失不見,留下紀明夏一個人站在原地。
紀明夏見狀,也沒坐下,而是繞著超市走了一圈。
超市內陰氣很重,紀明夏無名指上的戒指,紅色的微光不斷閃爍著,但是從頭到尾,紀明夏都沒有發現鬼影的蹤跡。
無奈之下,最終,紀明夏隻能將目光鎖定在了一麵牆上。
做生意的人,都比較迷信,家中總要供奉著什麼才能心安。
紀明夏是小地方人,從小在村子裡長大,對於這些倒是見怪不怪。
根據紀明夏的了解,大部分人家中供奉的,都是關二爺。
關二爺掌管武財神,最適合做生意的人財源廣進,但由於武財神有一定煞氣,一般都供奉在麵朝門外或者窗外的位置,以便煞氣散出,招財而不招災。
可這家小超市,卻是截然相反。
首先它所供奉的神像,雖是關二爺打扮,麵容卻是財神爺的模樣。
白麵黑須,披綠戴紅,手上握著一串銅錢鎖鏈。
鎖鏈極長,從神像的手開始往下延伸,在神像的腳下打了個卷,最末端直指前方,宛如下一刹那,這鎖鏈就要捆住祭拜之人似的。
神像供在超市內,最陰暗,最角落的位置,與人齊高,彆說外頭的光線照射不進來,即便室內有燈光,當人站在神像前的時候,不論怎麼站位,影子總之能嚴嚴實實地擋住神像。
這神像,哪怕是普通人看著,都能覺得怪異,更不用說紀明夏的雙眼,能看到常人見不到的東西。
整間小超市內都陰氣繚繞,而這神像,更是陰氣最重的位置。
此刻紀明夏看著神像,神像靜靜地佇立在那兒,宛如也在與紀明夏對視。
紀明夏仔細一看,突然發現,神像的雙眼,竟然略微有些歪斜。
它一直眼珠看著前方,另一隻眼珠微微上揚,那瓷做的麵容,泛著灰白的冷色調,不僅沒有神明的正氣,反而猶如從陰間爬出來的鬼屍。
一道亮光突然從神像麵前閃過,仿佛神像轉動了一下眼珠,陰測測地看向紀明夏!
紀明夏一驚,微微後退一步,結果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人。
他猛地轉頭,就見周濤站在他的身後,也不知道站立了多久。
見紀明夏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周濤遞過來一杯水,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沒事。”紀明夏迅速整理神情,見周濤將水端到他的麵前,紀明夏裝作無事地接過來,不過他並不打算喝。
“這是我們家的長生爺,我媽去住院前,特意交代,要我親自把它帶走,不能有半點怠慢,等收拾完了,一會兒我得抱著它出發。”周濤道,“對了明夏,能拜托你幫忙一件事嗎?”
“什麼事?”紀明夏的心暗中一跳,不動聲色地問道。
“程阿姨昨天在我這訂了一袋海鮮,傍晚才能到,這貨車師傅急著趕路,一定要在傍晚前奏,我怕是沒法給她送去,你能幫我收一下貨,送到程阿姨家嗎?”周濤道,“我家店門關得匆忙,這是最後一單了,希望能讓她滿意。”
“程阿姨?”紀明夏有些奇怪。
周濤又道:“你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晚上我再回來一趟,親自給她送去。”
紀明夏想了想,道:“可以,我幫你送。”
“那可太感謝你啦!”周濤臉上頓時又露出燦爛的微笑,搭配他扭曲的臉,十分的怪異。
周濤家超市雖然不大,但貨品繁雜,從盤點到搬走,費了一整天的工夫才完成。
紀明夏眼看著他忙進忙出,當小超市徹底清空,貨車的車後廂合上時,周濤走進小超市內,將神像帶走。
神像的木龕呈黑色,周濤將它端正地擺在胸前,乍一看上去,不像舉著神像木龕,而像是拿著怪異的遺像。
“我要走了,祝我好運吧。”周濤臨上車前,對紀明夏道。
“祝你一路順風。”紀明夏道。
周濤像是聽出了紀明夏祝福裡的意思,對紀明夏彆有深意地笑道:“期待下次見麵。”
說完,他爬上貨車。
貨車“嗡嗡嗡”地啟動,伴隨著周濤和神像的離開,像是將小超市的陰冷之氣一同攜帶走一樣。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夕陽斜斜地照射下來,整個村莊寧靜而溫暖。
然而即便如此,蕉葉村依舊冷冷清清,與昨天紀明夏來時並無差彆。
紀明夏看了看四周。
作為村裡唯一的小超市,周家搬貨過程中,紀明夏全程都沒有見到蕉葉村的村民參與。
彆說上前詢問了,甚至連路過的人都沒有。
當周濤的貨車離開後,紀明夏發現,其實有不少居民,都站在家中的二樓,靜靜地目送他離開。
他們這樣避之不及的行為,更加確定了紀明夏的猜測。
周家有問題,並且整個村子裡的村民,都知道。
可是,他們沒有離開蕉葉村,一直容忍著周家的存在。
而此刻,當發現周家的人離開後,所有村民都靜靜地看著,臉上卻完全沒有歡喜的神色。
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擔心周家人在醫院康複後,又再次回來?
紀明夏這樣想著,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指。
周濤帶著那詭異的神像離開了,小超市不再陰冷,乍一看,蕉葉村像是從陰霾中掙脫了出來,回歸到陽光下。
然而,此刻紀明夏的戒指,卻依舊散發著微弱的紅光。
紀明夏見狀,垂下眼眸,將臉上的神情也藏了起來。
周濤說,送海鮮的人五點會到,紀明夏等候了大約半個小時,便見快遞員送來了一個泡沫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