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郭卉正和李老婆子絮叨著,那四個沒有被於氏挑中的婦人卻沒有興致。
那個容長臉兒的媳婦原本就麵帶苦相,如今雙眉倒吊,顯得更加淒苦了。那個粗壯的婦人倒是不大在意的樣子,反倒安慰著她身旁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小姑娘沒能得到這份工作很是失落,好像都快哭出來了。最後那個看起來很機敏的婦人則剜了郭卉一眼,用不大聲但正好能被郭卉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不就是個奶媽子嗎,一樣是伺候人的活計,誰稀罕啊。”說罷扭著腰朝前院走了出去,也不等李婆子帶路。
郭卉聽到這明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話,心中一笑,因為心情好倒也不做計較。李婆子卻啐了一口道:“你不稀罕,不稀罕當時就彆求到我老婆子家裡啊,自己沒得那個眼緣,這個時候倒裝起清高來了。”說完瞪了那婦人的背影一眼,又轉身安慰那個小姑娘:“小李媳婦,你也彆著急,大娘再給你尋一些合適的活計就是了。”
幾個人便一邊說著話一邊朝前院走去,郭卉這才聽李老婆子絮絮叨叨說起那個小姑娘的事。原來那小姑娘自幼便被賣去做了童養媳,等稍微長成了便被那戶人家的兒子急吼吼地開了臉圓了房,誰知道頭胎一下子生了兩個女兒,本來在家裡就沒什麼地位的她日子更加不好過了,婆婆丈夫動輒打罵,她這才生了心思想要出來找個活計做,好能有個借口不待在那家裡。
郭卉聽著李老婆子的講述,忍不住同情地看了那個姑娘幾眼。再聯想到自己的境遇,原來日子過得好與否真的得對比出來的,自己雖然死後重生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是一個已經結婚生子的婦人,但上頭沒有公婆,丈夫也尊敬,除卻日子窮,倒算是幸運了。
出了章家的大門後,郭卉又回過頭來打量了身後的院子一眼。這是一個兩進的院子,不大像前世她見過的四合院,是比較南方的風格。宅院不大,但從她剛才觀察來看,章家裡頭人口也不多,住起來也綽綽有餘了。聽說那章老爺章盛庭是在縣學裡頭做老師的,想來應該是挺體麵的吧,住這樣的宅子也符合身份。
眾人各自散去,李老婆子就住在離郭卉兩條街以外的地方,兩人同行了一陣子,在路口才分開。
郭卉慢慢地在街上走著,又拐進了巷子裡,直到自家的房子出現在了眼前,卻慢慢停住了腳步。
她看著麵前雖然已經翻新過但仍然顯得有些破落的房屋,又想到屋子裡頭應該正在等自己的那個男人,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抵觸。
難道這就是她的生活嗎,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的呆,郭卉最終也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郭卉的家,也就是趙家,並不像章家那樣帶有獨立的庭院,他們家和其他住戶一起沿著巷子一溜邊兒連在了一處,每一戶隻在牆上留出一扇大門,大門推進去便是門廊,右手邊是堆放柴火等雜物的小房間,左手邊是廚房,再往前走便是堂屋,越過堂屋便是臥房,除此外再沒有其他的房間。堂屋正對麵是一個天井,裡頭有一棵歪脖子小樹,家裡養的幾隻雞在天井裡撒歡,勉強倒稱得上是個小小的院子。
郭卉剛走進門裡,就看到丈夫趙有丁正坐在堂屋的門檻上,腳下散落著一堆木材,小小的木櫃放在一旁,似乎正在修補著什麼。
趙有丁早就聽到了動靜,抬頭見是郭卉回來了,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讓他原本有些平淡的五官變得生動了一些。
他將手中的活放下,站了起來,又將手在衣服的下擺擦了擦,這才笑著問道:“回來啦。”
郭卉也微微笑了笑,“是啊。”
說著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材,問道:“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