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卉和趙有丁一路回到家中,走進門看到趙有丁隨意放在客廳一角的貨櫃和扁擔,郭卉問道:“你今日不出去賣東西了?”
趙有丁憨憨笑道:“今兒你好不容易才能回家一趟,我自然要在家等著你,一天不出去也沒事。”
郭卉笑了笑,正不知道說些什麼,趙有丁卻忽然又說道:“對了,稀飯還在鍋裡熱著呢,你要不要再吃點兒?”隨即又想起郭卉說已經在章家吃過早飯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看我這記性……”
“你是不是還沒吃?”轉身來到廚房,看到鍋裡冒著熱氣的白粥,郭卉問趙有丁,見趙有丁點了點頭,便給他盛了一碗。打開櫥櫃,隻看到一碟醬油醃末魚乾,便順手端了出來。
趙有丁看到卻阻止道:“這個是要留給你吃的,既然你已經吃過了,就用不著端出來了。”說著晃了晃手中的碗糕,“不是還有這個嗎?我就著這個喝粥,也香得很。”
郭卉隻得把魚乾又放了回去,然而想了想還是把浸著魚乾的醬油給趙有丁倒了一點到稀飯裡,將稀飯往趙有丁跟前推了推:“總不能白白地就吃起來。”
趙有丁用筷子攪了攪稀飯,捧起來喝了一大口,臉上露出喜悅的微笑來:“媳婦對我真好。”
郭卉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並沒有做什麼,這個老實的男人卻總是這麼容易滿足。
她和趙有丁之間並沒有太多話說,未免氣氛尷尬,她索性從帶回來的包袱裡拿出那本《聲律啟蒙》又看了起來,最近她除了奶孩子,閒下來的時候幾乎全用來看這書了,頗為癡迷。
吃飯的間隙,趙有丁看到她手中的書,問道:“阿卉,你在看書?”聲音很是驚奇。
“是啊。”郭卉頭也不抬地答道:“我閒下來的時候無聊得很,就跟章老爺借了書來瞧瞧,既能打發時間又能認字,多好。”
趙有丁有些猶疑不定,“可是……從前沒聽你說過你認得字啊?”
郭卉正在翻書的手忽然停住,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她嫁給趙有丁滿打滿算也一年多了吧,識不識字難道還能瞞過他不成?
心念一轉,郭卉抬起頭看著趙有丁,嗔怪道:“就是不認得所以現在才要學啊。”說著晃了晃手中的書,“難得人家堂堂一個舉人老爺願意將書借給我,正好章家有一個下人也是認得幾個字的,也願意教我。”說罷又故作不高興地低下了頭,“怎麼,我想認認字是不是還得先征求你的意見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趙有丁連忙辯解,隨即聲音又低了一些,“你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管我。”
心裡卻忍不住犯嘀咕,從前媳婦閒暇時經常做針線活,從沒聽她說無聊的,怎麼如今嫌平時無聊就看起書了?他偷偷打量了一眼那書上他看都看不懂的圈圈畫畫,隻這麼一眼都覺得有些頭暈。不知道認字有什麼好的,看著多累啊,還不如做針線來得有趣,再說做了針線還能換錢呢,看書能嗎?
他心裡這樣想著,嘴裡也忍不住就說了出來,郭卉聞言抬起臉來白了趙有丁一眼,心中有些來氣,這人怎麼就這麼目光短淺呢,能這樣做比較嗎?她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書合上,柳眉倒豎,“錢錢錢,你現在是在怪我不會掙錢了是嗎?我現在出去做奶娘是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掙錢麼?你現在倒嫌起我看書不能換錢了?”不知為何,郭卉隻覺得越說越來氣,語氣也拔高了幾分,“是不是要我天天就圍著灶台轉,拈著針,你才覺得我是在做正經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