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卉回到房間的時候,章茜文已經醒了,段德家的正把她抱在懷裡哄呢。
看到郭卉走進來,段德家的並沒有同她說話,還是郭卉看到孩子哭,走過去說道:“想是要吃奶了,讓我再給孩子喂一下吧。”
段德家的卻抱緊了孩子,看著她的樣子有些謹慎,郭卉不由得失笑:“段媽媽,現在孩子才是要緊的。”搞得好像她是傳染病似的。
懷裡的孩子哭得更大聲了些,段德家的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把孩子交給了郭卉,隻是人站在一旁緊緊地盯著,一眼不眨。
郭卉如往常一樣開始給孩子喂奶,一邊看著孩子的小臉蛋,心中歎了口氣。這麼些日子下來,她不可能和這個孩子一點感情也沒有,甚至有時候她會有一種錯覺,好像這就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不是把奶娘當成一個職業,而是一種和孩子最親密的關係。不過如今被人辭退了,她好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一樣清醒了過來,這終究隻是一份工作罷了。既然是工作,來來去去總是常事。
等孩子吃好了,郭卉無視旁邊的段德家的,在孩子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才不舍地把孩子交到段德家的手中。
“這些日子還多虧了段媽媽的照顧,以後有機會再報答您。”郭卉真心實意地給段德家的行了個禮,平心而論,段德家的雖然看著有些嚴苛,其實對她還是不錯的,如果沒有她多多少少的幫襯,郭卉在於氏的挑三揀四之下日子可能會更難過得多。
段德家的看了郭卉一眼,動了動嘴巴,最後還是說道:“我看你對小姐倒也儘心,隻可惜……”剩下的話沒說完,段德家的環視了一眼屋內,“收拾收拾東西吧,我將小姐抱回去之後就把工錢拿來給你。”
說是如此,郭卉並沒有多少東西好收拾的,她吃住都在章家,連衣服都是於氏準備的,眼下倒是得換回自己的衣裳就是了。簡單地把幾樣來時帶來的衣物收拾打包好,又看到放在床頭的那本書。把書拿起來,郭卉仿佛看到了章盛庭知道她隱瞞關於自己女兒的真相的時候,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大概會和於氏一樣生氣吧?
心裡一時有些惆悵,書隻能托英子還給章盛庭了,腦中卻忽然冒出念頭想在書裡留一張紙條,跟章盛庭說聲謝謝,也要道聲歉。可是眼下她上哪兒去找紙和筆?郭卉搖搖頭把這個有些異想天開的念頭打消,同時也暗笑自己的矯情,人家心裡指不定多不待見她呢,她又何必做這些沒用的功夫。
英子卻忽然來找她,看到她手中的包袱奇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郭卉笑了笑說道:“英子,小姐要換個奶娘了。”
英子一驚,連忙走到她跟前,“怎麼了?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嗎?換什麼奶娘?”
“我騙了老爺和太太,我那個女兒不是被我送人了,而是剛出生就死了。”反正要走了,郭卉也沒打算瞞英子,把剛剛在於氏房中的事一五一十都和英子說了。
事情竟然是這樣的,英子一時有些愣住,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麵對郭卉,一方麵聽說郭卉的女兒夭折了,這是值得同情的,但另一方麵郭卉騙了主子如今要被趕走,說難聽些也是咎由自取。
英子的神色有些訕訕的,“趙家娘子,這……”
郭卉很是理解地看著她說道:“這事是我不對,太太要辭了我也是應該的。”這也算是她的心裡話,“等我再找些活計來做就是,興許像你一樣去做個使喚的丫鬟,隻要人家彆嫌我是個嫁過人的就好。”
郭卉笑了起來,英子的表情這才自然了一些,“也是,如今要找個活做也不是不容易的……”又扯了兩句便打算走人,郭卉連忙拉住她,把桌上的書拿給她道:“這本書是之前老爺借我的,你幫我還給老爺吧,順便和老爺說一句……”想了想卻又打住了,“算了,沒什麼,隻求你幫我這個忙就是了。”
英子倒也沒推辭,點了點頭將書收好才離去。
不多會兒段德家的回來了,將還欠著郭卉的工錢拿給了她,之前兩個月的都已經結過了,多出來的這些天也不過幾串錢。郭卉將錢接過手,猶豫了一下是否要送給段德家的幾個銅板,最終卻還是把所有的錢都放到自己的荷包裡了。哪怕一個銅板也是她賺來的,自然要珍惜,再說她都要走了,也沒有什麼做人情往來的必要。
說到底她雖然隱瞞了真相,卻不是什麼大的過失,因為這樣被辭退,儘管能理解於氏,並不代表她心裡就一點也沒有不痛快。
又和段德家的道了一聲珍重,郭卉提上包袱踏出了這個自己住了兩個多月的房間,沒有矯情地回頭看一眼,她大踏步朝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