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郭卉便起來了,法事要連做三天,早上紫雲觀的道長就該過來了,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好在昨天李老婆子已經交代了她不少,她現在也勉強能應付過來了。
今天過來幫忙的鄰居少了一兩個,李老婆子倒是早早的就過來了,郭卉把她迎接來,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芋頭粥給她,還端了一小碟煮得爛爛的花生,“李大娘,勞煩您這麼早就過來,我真是過意不去。”郭卉說的是心裡話,李老婆子今天完全可以不用過來了,卻還是趕過來幫她忙,可見確實是個好心腸的。
李老婆子喝了一口粥,笑嗬嗬道:“反正我坐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就當活動活動筋骨了,我一把老骨頭的也幫不了你什麼。”
說著忽然想起一事,跟郭卉說道:“晚上我侄子也該回來了,你娘家人如果要過來,估摸最快也得明天了。”
郭卉胡亂點了點頭,心裡有些不以為意,她總覺得這輩子要再見到郭家人是沒什麼希望了,因此當晚上李老婆子跟她說自己的侄子捎了消息回來的時候,她還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會兒才問道:“怎麼樣,可有見到我家人嗎?”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家裡情況怎麼樣?我爹娘身子可還好?”
“自然是見到了,還能搬走不成。”李老婆子眯著眼睛回憶,“我侄子見到你娘了,還有你幾個哥哥,至於你爹……”她頓了頓,看了郭卉一眼,“聽你娘說,你爹年前就過世了。”
郭老爹居然已經死了?郭卉有些詫異,記憶中的那個父親可是還健朗得很啊,經常動不動就甩她巴掌。
看到郭卉臉上隻有驚訝之情,卻沒有悲傷的神色,李老婆子也心知郭卉同自己的爹感情並不深厚。再者郭老頭子去世郭家也沒叫人來通知郭卉,看來顯然是當這個嫁過來的女兒死了啊。李老婆子對郭卉的同情又多了幾分,也不再說郭老爹的事,又說道:“你娘說她明天就會過來。”
郭卉更加詫異了,郭老爹去世的時候都沒叫自己去奔喪,自己的丈夫死了娘居然要過來?重生的郭卉雖然接收了之前的大部分記憶,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郭卉對在郭坑村的生活十分排斥和厭惡,記憶仿佛刻意避開了那段生活,因此現在的郭卉記得也不是很真切,關於自己的爹和娘,她隻隱約記得她的爹是一個脾氣十分暴躁的男人,總是罵罵咧咧的,對她這個賠錢貨更是不客氣。她的娘則要好得多,經常在自己丈夫打罵女兒的時候上前維護女兒,之後也陪著女兒一起偷偷地哭。其他的倒沒什麼印象了。
來就來吧,郭卉有些淡漠地想到。反正看他們怎麼對待自己的了,如果還拿她當郭家人,她自然也會真心相待,如果不是,她就當來了些路過蹭喪事飯的人了。
翌日郭卉的母親方氏來到趙家的時候,郭卉正跪坐在棺材前,跟著念念有詞的道長的節奏,一邊拿帕子擦眼睛一邊小聲地哭泣呢。
喪事到了這一天事情要少了些,李老婆子和幾個鄰居坐在大門口臨時搭起來的涼棚下喝茶,看到一個五十來歲年紀的中年婦人,身後跟著兩個年輕的男女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婦人走到李老婆子一夥人跟前,臉上露出客氣的笑,“請問這裡是趙有丁家嗎?”
吳大伯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正是,您是……”一邊打量著麵前的婦人。
李老婆子卻搶著說道:“這位是趙家娘子的娘親吧?”
方氏見有人認得自己,連連點頭:“是我是我,我是來看我家阿卉的……”話還沒說完眼圈就有些發紅,隨即卻又覺得自己的話似乎說得不大妥當,連忙又說道:“昨天接到信兒說我那可憐的女婿沒了,我和我兒子女兒來看看。”
李老婆子便帶著方氏朝屋裡走去,一邊說道:“老妹,昨兒到你家去那人啊是我侄子。”
方氏聞言更是千恩萬謝:“原來是您的侄子,還真是多虧了他了,回頭您再幫我謝謝他。”跟在方氏身後的郭卉的姐姐和哥哥卻邊走邊不住眼地打量著家中的情況,尤其是郭卉的姐姐,雖然低著頭做出恭順的模樣,眼角卻偷偷地四處瞟,李老婆子看她就覺得有些不喜歡。
沒走幾步路就到了天井裡,李老婆子不敢打擾正在做法事的道長,從身後來到跪著的郭卉身旁,彎下腰低聲說:“你娘來了。”
正被洋蔥熏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郭卉嚇了一跳,連忙拿手背擦了擦眼睛,轉頭朝後頭看去,果然看到自己的母親和兩個兄姊正站在那裡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