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就到了八月十五,這個時空裡也有中秋節這一說,倒讓郭卉暗暗驚奇。就連過中秋的習俗也和郭卉前世裡差不多的,闔家團聚吃月餅、賞月,晚上還要先在院子裡拜天。
主持拜天事宜的都是家中的女主人,章盛庭原本的意思是於氏身體不好,就由年紀比較大的段媽媽來替她主持就是了。誰知道於氏因為這兩天身體有了些起色,這樣重要的事自然不願意假手他人,傍晚的時候就下了床張羅開了。她想做,段德家的卻不敢真的讓她去做,大多數時候於氏不過是在一旁動動嘴皮子罷了,基本上段德家的前兩天也準備得七七八八了。
到了晚上,大圓桌已經在堂屋前的院子裡擺好了,上麵果品酒水俱全。章盛**了香之後,於氏在段德家的攙扶之下也來到了桌子前。從秋元手裡接過點燃的香,段德家的退到一旁,於氏拿著香在香案前十分虔誠地彎下了腰。
她這兩天身體情況好轉還多虧了王氏為她求來的藥,也不知王氏是從哪兒打聽到的消息,說隔壁雲霄縣有一個大夫,是曾經在皇宮裡伺候過貴人退下來的,有妙手回春的能耐,最擅長婦女千金一科。愛女心切的王氏連忙就趕到雲霄縣去了,原本的打算是讓那位大夫到章家來給於氏瞧一瞧的,誰知道這位大夫排場大得很,章家這樣的來頭還不夠他高看的,加之不是在本縣,那是絕對沒有出診的道理的。王氏無奈,隻得將女兒的病症仔細地和大夫說了一遍,讓那大夫開了張方子,回來抓了藥給女兒送來。
現在看來那大夫的名頭倒也不是虛的,不需要親臨診斷,單憑王氏的描述開出來的藥,於氏吃了幾帖下去後竟然真的覺得病似乎好了一些,從原先的臥床不起變得能夠時不時下床走一走了。
於氏並沒有聽段德家的和章盛庭的阻攔,顧不得地上涼,將香插到香爐裡之後又跪了下來,高高地把香舉過了頭頂,她在心裡默默訴念,隻求上天有好生之德,真的能讓她挺過這個坎,日後定當積善積福,廣結良緣,以報天恩。
等到於氏要站起來的時候,段德家的連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嘴裡忍不住怨道:“身子才好一些,何苦又這樣折騰自己。”
於氏笑了笑,“我如今有救了,自然是要好好感謝上天的。”精神看起來很是不錯。
章盛庭沉聲道:“什麼有救沒救的,你本來就沒什麼大礙,還不都是你自己胡思亂想給整出來的毛病。”他的語氣放溫和了一些,上前輕輕握了握妻子的手:“現在你終於能放下心了吧,我早就說過你會好起來的。”
於氏不大好意思地將手掙脫,扭頭道:“還有人在呢。”臉上的喜悅卻藏也藏不住。
郭卉抱著孩子連同秋元和英子站在一旁,看著章盛庭和於氏的對話,郭卉的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了微笑。主人家能好,她自然也能跟著好了。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章盛庭身上,她總覺得章盛庭這些時間以來也瘦了不少,妻子的病應該也讓他費了不少的心吧。看著章盛庭握住於氏的手,她的心裡有過一絲絲的欽羨,他應該是個很不錯的丈夫。聯想到莫名其妙重生過來沒多久又莫名其妙成了寡婦的自己,郭卉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看來這輩子是要注定了一個人了。
這邊郭卉正在自怨自艾,忽然聽到於氏叫她過去。她連忙收了收心,抱著孩子來到香案前。章茜文也是章家一員,此刻自然也要祭拜,不過她還小,便由郭卉這個奶娘代勞了。郭卉接過香,拿在手裡,湊到孩子的身前,就當是孩子拿著的了,口中念了幾句“要保佑我們健健康康長大,保佑爹爹和娘親身體健康,一家和和美美……”最後她又用更輕的聲音呢喃道:“也保佑我的日子能順順利利吧”便抬手把香插到了香爐裡。
十五的月色極好,撒滿了院子裡的每一個角落,也不知道老天爺是否真的聽見了人們的祈禱和祝願。
不過,很顯然老天爺並沒有幫於氏達成心願的意思,因為中秋過後沒幾天,於氏的病忽然惡化了。
她吐了血。
清晨的時候郭卉如往常一樣抱著章茜文,慢悠悠踱步到了前院的廚房前頭,想找陳桂家的和英子說說話。來到廚房外邊往裡頭一看,卻隻看到陳桂家的一人在忙活著什麼,並沒看到英子的身影。
郭卉問了句:“高家娘子,你在忙什麼呢?英子呢?”照理說這個時候章盛庭應該已經用過飯出門了,而於氏還要更晚一些才吃飯。
陳桂家的抬頭見是她,把手裡的東西暫且擱下,雙手在衣服下擺擦了擦來到她跟前說道:“老爺今天不去縣學了。”不待郭卉再發問,她湊到郭卉耳邊低聲說:“太太的身子瞧著可不大好,今天早上吐了一大口血呢!”
郭卉嚇了一跳,見陳桂家的不像是開玩笑,她壓住心底的驚訝,問道:“好好的怎麼會吐血,前兩天不是還能下地走動的嗎?”吐血可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郭卉的心中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