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感覺,慧倫的目光時常在唐昉身上停駐,有些感情經曆歲月沉澱發酵,已經不可控地在發生著變化。
不過,這些變化慧倫不敢表露分毫。因為上天雖然給了她智慧,卻剝奪了她的容貌。醜陋的容顏讓她心中自卑,再加上唐昉又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這番對比之下,她在他麵前越發的低微,根本不敢表露自己那點心思。
在唐昉勉勉強強活到成年,唐家突然來了人,要給唐昉娶親。在得知這晴天霹靂的消息後,慧倫想立即收拾東西離開。她自認自己無法接受唐昉娶彆的女人。可也是在這天晚上,唐昉卻突然讓她收拾東西,說要帶她前往西南。
慧倫不明所以,唐家本營在長安。他們之所以會住在江南,完全是因為江南的氣候養人。現在突然前去西南,西南有什麼?西南隻有崇山峻嶺和毒瘴,以唐昉這身體,能不能活著到西南都不一定。然而多年的相處,已經讓她習慣性聽唐昉的安排。
幾乎是次日一早,他們一行人就出發離開了這座江南小鎮。至於那來傳話的奴仆和所謂的親事,早就隨著運河的波浪被拋之腦後。
在慧倫心裡還在為唐昉拒絕親事而歡喜時,就聽到南方傳來叛將兵變的消息,而此時距離他們離開江南正好過了半個月,堪堪避免了戰火的波及。也是在這時,慧倫這才隱隱發覺,那個成日被藥罐吊著一口氣的人似乎沒那麼簡單。
再之後的事,像是印證慧倫的猜測一般,南北各地似乎謀逆成風,一個又一個勢力站出來自立為王,原本平靜的江山很快陷入戰火之中,唯有西南這邊安穩如山。他們到西南,路上雖然辛苦,但卻比在中原大地四處躲藏要強,不得不承認唐昉這步棋走得很對。
慧倫原本以為,他們到了沒有戰火的西南,就會和從前一樣安穩地活在世外桃源裡。可哪知,到西南唐昉隻歇了幾天,在身體稍微好轉了一點後,就出門訪客。這一次訪客,一去就是一天一夜。再回來,唐昉依舊病懨懨地躺在床上,可從這之後,開始有不同身份打扮的人出入他們的住所,其中不乏有身居高位的達官貴者。
慧倫不是蠢人,從這些來往的賓客裡,她完全能猜出唐昉究竟想做什麼。可他的病不是假的,這樣下去,所消耗的也隻是他原本就不長的壽命而已。她有勸過夏昉,但是夏昉卻是看著北方的天空對她道:“我病痛纏身,有枯草師父和你救我。現在天下蒼生惡魘籠罩,我有良藥又如何能藏?”
“可你會死的。”
“誰不會死?”
“可是……”
“慧倫,”唐昉叫住了她,許久才半是隱忍半是躍躍道:“我不想庸碌無為過這一生。”
看著他那雙活起來的眼睛,慧倫便知,這個人她是勸不了了,雖然她從來都沒勸動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