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學裡的學生鬨出大事,真要論起來也算夫子管教不嚴。
但蘭陽社學身後靠山極多,果真如程岩之前所想,並未受到牽連。
又到了休沐日,由於臨近院試,程岩就沒打算回家。剛好錢忠寶約他去逛縣城,程岩也有事要辦,便答應下來。
錢忠寶右手還吊著繃帶,但精神很好,路上問程岩:“你去縣裡辦啥事?”
程岩:“紙墨快用完了,我得買點兒,還有……”
錢忠寶一驚,“阿岩,紙墨我給你買了很多啊,你一直不來拿,我還以為你暫時用不上。”
程岩也愣了下,“你給我買?”
不是吧……難道原身連紙墨都是錢忠寶支援的?
錢忠寶:“對啊,你一直都說我的紙墨極好。”
程岩:“……”
難怪他現在用的紙墨品質上佳,先還以為原主把摳搜來的錢都花在上麵了,沒想到……
那原主的錢究竟花哪兒了?給未婚妻買首飾?那很棒棒哦。
兩人剛走到社學牌坊處,就見一熟人等在那兒,竟是莊思宜。
錢忠寶一直都有些怕他,故而可憐巴巴地看向程岩。
程岩接收到錢忠寶求助的信號,無奈打了聲招呼:“莊兄,真巧啊。”
莊思宜:“不巧,聽說你們要去縣裡,一塊兒唄。”
程岩還未說話,錢忠寶立刻受寵若驚地直點頭,“好、好呀。”
於是兩人行變作三人行,一路上程岩不怎麼開口,錢忠寶也不太敢說話,就隻剩莊思宜時不時瞎扯幾句。
等到了縣城,程岩見難民已少了許多,估計是回鄉了,心情不免大好。
莊思宜見他笑,便道:“咱們縣尊大人真該好好謝你,若非你那些賑災之策幫了大忙,沒準兒他就要跟銅陵縣縣令一塊兒丟官還家了。”
程岩微怔,疑惑地瞅了眼莊思宜,這人怎麼知道賑災之策出自他手?
莊思宜顯然猜中他心思,下巴微揚,“你前些天整日窩在寢舍寫寫畫畫,我跟你住一屋,要是連這都不知道那也太不關心你了。”
程岩:“也沒見你關心我啊,你不是還故意給我捅婁子?事後還炫耀來著?”
莊思宜默了默,“那時年輕,童言無忌。”
程岩:“……”
錢忠寶聽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崇敬地望著程岩,很想就這個話題展開深入討論。
可惜程岩心不在焉,態度敷衍地回應著,一雙眼四下張望,半晌問了句,“你們有沒有覺得周圍的人有些奇怪?”
錢忠寶和莊思宜都搖搖頭。
程岩呼吸一窒,竟然真的隻有他能看見糊臉怪!
幸好武寧縣比銅陵縣摳圖技術強,至少攤子上賣的東西都很實在。
程岩很快買好紙墨,見小攤上一方硯台還算彆致,他問了價格,心裡算了算可以負擔得起,便決定買下來送給錢忠寶。
“給我的?”錢忠寶很意外,見程岩點頭,他都要感動哭了,“阿岩,我、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對我,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程岩頂著莊思宜意味深長的眼神,很尷尬地笑了笑。
雖然便宜都是原主占的,但原主也是“程岩”啊,他如今代替了原主,總得禮尚往來吧,雖然硯台並不值幾個錢。
之後,程岩又給家裡人買了些東西,莊思宜等了半天,也沒見程岩要送他禮的意思,就有點不太高興,“阿岩,我好歹跟你同寢,你就不想送我點兒什麼嗎?”
程岩提著一摞紙,隨口說:“回去我裁點紙給你吧。”
莊思宜:“就紙啊?”
程岩:“你剛沒聽攤主說嗎?這紙是洛陽產的,洛陽紙貴。”
莊思宜:“……”
又逛了一會兒,程岩終於找到了前生抄書的店,直接拐了過去。
錢忠寶以為程岩要買書,興致勃勃道:“阿岩,你送我硯台,我送你書。”
程岩:“我不買書。”
錢忠寶:“那你來這兒乾嘛?”
程岩一笑,“來賺錢啊。”
他沒有多解釋,一進書店便找上老板道明來意,那老板如記憶裡一樣好說話,取出筆墨請他寫幾個字試試。
程岩前生畢竟活了三十多歲,後期又曾苦練書法,業務水平還是很高的。但重生後為了不露餡,他一直模仿原身的筆跡,此時也是一樣。
待他規規矩矩寫了首詩交給老板,後者一看,語氣淡淡道:“你留下十兩押金,每次隻能借兩本書,等抄完還回來再借。每抄一本我給你一兩銀。”
聽起來似乎完全沒得商量。
程岩一怔,這可比前生老板給的待遇差多了,不過隻要同意他抄書就行。於是他拿出銀子交了押金,又挑了《周易》、《左傳》各一本,便向老板告辭。
見人都走了,老板才嘀咕道:“長得倒是靈氣,寫出來的字卻毫無風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