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1 / 2)

消息來得猝不及防, 曲州家家掛上白幡, 寺院道觀皆敲響了喪鐘。

據阮春和說, 皇上是六日前於早朝時突然嘔血, 隨即昏迷不醒, 當夜便羽化登仙了。

程岩默默算了算日子,這一世皇上的死,比前生足足晚了一年。

但無論如何, 大安的新皇還是與前生一樣,正是程岩一心追隨的太子殿下——周嘉。

新帝登基, 改元建安。

程岩本以為京中會迎來一番動蕩, 但從恩師和友人的來信中得知, 這一回新帝繼位, 竟比前生時更為順利。

或許是今生新政推行更快了一步,改革派勢力漸大, 壓製住了保守派的趁勢反擊,而嘉帝支持改革的態度也比前生更為堅定。

對此,莊思宜似乎早有預料, 勸慰程岩道:“阿岩放心便是,這些年林太傅做了多少錯誤的決定?不止先皇, 咱們這位新皇對他也無多少信任了,敬著他, 不過因為他是皇上的老師罷了。”

程岩想想也是, 前生真帝駕崩時新政不過初露矛頭, 朝廷也沒有對單、對幽兩次勝績, 也就沒機會證明林太傅的短視。加上新帝身邊也沒莊思宜這類強硬的改革派時時洗腦,保守派先期一度占了上風,兩派衝突十分激烈,給了不少人可乘之機。

如今他瞧著莊思宜自信的樣子,又想到新帝對莊思宜的信任以及朝廷目前的大好局勢,不禁放下了心。

既然朝廷上用不著他來擔心,程岩便一頭紮在了民生上,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綠白茶樹的培植。

陸秀明言而有信,一旦答應了就非常儘心,而普山縣的縣令不敢違背程岩的命令,也竭力配合。

普羅山上的村民在聽了縣衙書吏們的宣講後,大都明白了此舉的意義,儘管還是有懶貨的存在,但更多人都願意積極參與。

短短時間,普羅山上最適宜綠白茶樹生長的區域已被開墾出大片土地。

程岩每次去“視察”,都能見到陸秀明瘦小的身影擠在人群中大呼小叫,看起來十分有精神,完全可以再戰一百年。

這天,程岩和莊思宜剛從普羅山下來,兩人找了間茶社休息。

閒談時,忽聽隔壁桌有一青年道:“真的,我都去看了,海邊確實長出了稻穀!”

程岩一愣,腦子裡頓時閃過點兒什麼,注意力也不免被拉走。

細聽之下,原來是有人在百川村的海邊灘塗發現了幾株高約五尺,形似蘆葦卻結穗的植物。有村民好奇地將植物帶回家,卻發現這竟是一株野生稻穀,稻米色近胭脂,煮熟後口感較澀、偏硬,類似糙米。

可百川村的海邊常年被海水浸泡,根本不可能栽種稻穀,因此其他人都不信青年的話。

程岩擰眉,百川村不就是潿縣的一個村子嗎?而潿縣恰恰正是曲州另一個下縣,因為縣中大多村落靠海,三十多年前時有倭國海匪從此地登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久而久之,縣中人口大量遷移,原本還算繁華的縣城漸漸破敗蕭條。直到二十多年前朝廷下令禁海,縣城才重回安寧,但之前十年動蕩已傷了潿縣的根基,一時間很難恢複。

程岩原本想等普山縣培植綠白茶樹一事步入正軌,再著手潿縣的治理。畢竟潿縣與普山縣不同,它靠海近海,環境優越,等朝廷開放海禁後機會必然不少。

但他此時聽到了青年的消息,隱隱覺得耳熟,總覺得其中隱含著一件關鍵之事,可他想遍前生也想不起來。

“阿岩,有事嗎?”莊思宜見程岩眉頭緊蹙,關切地問。

“我在想那幾株稻穀。”

莊思宜笑道:“阿岩還真信了?海邊的土地鹽分極高,怎會生稻穀?而且你沒聽他們說,那植物竟同時開花、結實、抽穗,這怎麼可能呢?”

程岩正欲分辨,突然,他腦子裡劃過一線靈光,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海邊、鹽分、稻穀……他終於知道熟悉感從何而來,正是來自宅男記憶裡的一個名詞——海水稻!

“阿岩?”

程岩稍稍回神,對上莊思宜困惑又驚訝的眼神,才覺得自己過於失態,本想解釋,可此事說來實在沒有可信度。尤其,他隻知道海水稻的名字,卻並不知海水稻應該如何種植,就連以後世的文明程度也經過數十年研究,才終於找到了種植海水稻的方法。

“沒事,我就是想去潿縣看一看,那海邊的植物到底是什麼?”程岩改口道。

莊思宜雖認定青年在吹牛,但見程岩有興趣,便笑道:“阿岩想去,我自然奉陪。”

於是,二人向青年打聽了具體的情況,便直接從普山縣趕往了潿縣。

兩人是第二天中午到的潿縣,與普山縣不同,身處潿縣,一呼一吸間皆是海水的鹹腥味,耳畔仿佛也時時能聽見潮汐聲。

程岩按照青年所說,找到了生長水稻的一處海灘,但稻子早被挖走了,他們一無所獲。不過兩人從村民口中倒是確認了一件事——這海邊上的確長出了植物。

隨後,程岩又找到了挖走稻子的幾家人,可惜大多稻穀都被煮來吃了,唯有一家還剩幾十粒穀子,通通被程岩要了過來。

當程岩見到手心上十來顆長著芒刺的穀粒時,滿心的激動之情再難抑製,他可以確認,這的的確確就是稻穀,就是後世所說的海水稻!

“思宜……”程岩聲音微顫,“真的是稻穀,你看,真的是。”

莊思宜也頗為震驚,似乎很久才消化了這個事實,他感歎道:“是我孤陋寡聞,我真沒想到,海邊上還真能長出稻子……”

程岩喜道:“這不就說明有稻子能不懼土中的鹽分,海邊灘塗其實也能種稻?”

莊思宜皺了皺眉,“可這些稻都是野生的,不知多少年才長了這麼幾株,足見海邊並不適宜水稻生長。而且曆朝曆代,從未有記載海邊能種稻,若阿岩打算在此事上耗費心力,無異於萬中取一的機會,我認為不值得。”

程岩知道莊思宜說的在理,若非他能知後世,即便發現了海邊長了稻子,頂多就圖一個新奇,絕不會想要做什麼。但宅男的記憶告訴他,華夏民族並非第一個培育海水稻的民族,早在很多年前,某些近海的外邦就已經培育出耐鹽品種的水稻。

如果,他能得到外邦的培育方法,此事未必不可為。

一旦海水稻能夠成功種植,受益的絕非一村一縣,也絕非十年百年,而是整個民族的千秋萬代!

但宅男對海水稻了解得太少了,程岩也不知道所謂的外邦究竟是指哪些國家?他此時不好跟莊思宜說太多,打算回去後查一查相關典籍雜書,看看能否有所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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