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極必傷。
康熙從此不再管著胖孩子的學習,任由他怎麼玩鬨。
一個要宮裡很多人惶恐不安的熱天過去,金秋裡,第一片黃了的樹葉搖搖晃晃地落到地麵,秋風吹動著樹葉依依不舍的身影。皇貴妃給兒子換上秋冬服飾,裡外三層加領口的貂毛緣邊,越發他顯得圓滾滾的胖氣,襯托著小胖臉越發的精致貴氣。
夕陽滿天,炊煙嫋嫋。四爺端端正正地站在他的菜地地頭,雙手放在嘴巴邊喊著:“太子二哥、大哥,澆水要慢點兒,澆勻稱。”
大阿哥彎腰拎著水桶換個地方,不耐煩地回應一聲:“哥哥知道了。你彆下地。”
四爺看看腳上皇額涅親手做的虎頭鞋,伸出的腳縮回來。可他瞅著兩個哥哥乾活的姿勢,更不放心他的菜苗了。
“太子二哥、大哥,澆水要慢點兒,澆勻稱呀。彆踩到種苗兒的地方呀。”
“知道~~你先回去用晚食。”太子回一嗓子,用肩膀上的小毛巾擦擦汗,自覺這簡直比練習騎射布庫還累。
巴彥嬤嬤拎著一個食盒滿頭汗地走來,一眼看到太子隻穿裡褂彎腰澆水的畫麵,嚇得手一鬆食盒差點掉下來。
“太子爺,您快回來,這不是您做的事情。”巴彥嬤嬤高喊著。她從佛堂出來自覺和太子的感情疏遠了,毓慶宮裡頭也不是她一家獨大了,著急地要多討好太子,卻沒想到看到這一幕,登時心疼又憤怒。
“四阿哥,您要種菜,要奴才們去種,我們太子爺怎麼能去澆水那?”巴彥嬤嬤越看四阿哥越是怨恨。
四爺懶洋洋地一掀眼皮,看一眼巴彥嬤嬤:“爺和太子二哥的事情,輪到你一個嬤嬤插言?”
巴彥嬤嬤被這一眼嚇得心口一跳。就聽四阿哥身邊的蘇培盛堆著一臉禮儀的笑道:“巴彥嬤嬤,阿哥爺和太子爺的事情,咱們聽命令就是。”
巴彥嬤嬤氣得一個胸悶,她是太子爺的奶嬤嬤,和一個無名小太監“咱們”什麼!
太子隱約聽到動靜還沒明白過來,大阿哥樂得哈哈哈大笑:“我說太子爺,你的嬤嬤這是要上天啊。”一抬頭,氣運丹田高喊:“蘇培盛你個奴才乾嘛吃的?說什麼道理?還不掌嘴!”
蘇培盛嚇得一縮脖子:大阿哥這是要害他去慎刑司啊!
四爺瞧著巴彥嬤嬤驚懼又猙獰的麵孔,冷著臉:“嬤嬤回去吧。”
巴彥嬤嬤的兩腿條件反射地後退,退了一步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會不自覺地聽四阿哥的命令,驚住在原地。
蘇培盛反應過來使勁地衝她努努嘴,示意她快走。
巴彥嬤嬤撒腿就跑。
菜地裡,太子和大阿哥望著巴彥嬤嬤的背影,目瞪口呆。
大阿哥一副見鬼的模樣,愣愣地問太子:“要不,你把巴彥嬤嬤送給四弟使喚使喚,多嚇嚇就好了。”
“嬤嬤敢對四弟不敬,我自然會罰她。”太子的語氣淡淡的,眼裡一抹狠厲。
太子的心裡,對於六公主隻有作為儲君/哥哥的一點責任,四弟卻是大大大的不一樣的!巴彥嬤嬤敢對四弟使臉色,這嚴重超越太子的容忍底線。
大阿哥一聲冷哼:“那我就等著看。”
太子默不作聲,彎腰拿著水瓢舀水繼續澆菜。
地頭,四爺望著他可憐巴巴饑渴的小菜苗兒,掏出來懷表看看時間,再次捂嘴大喊著:“太子二哥,大哥,快點澆水,太陽落下就看不見了。”
兩個哥哥一起答應著:“彆擔心,馬上澆完。”
哥倆忙乎著一專心,乾活卻是有幾分架勢了。四爺肚子餓的咕咕叫,酥酥給他送來飯盒,他卻說:“要等大哥和二哥。”要一群宮人又是心疼又是驕傲和感動。
康熙皇帝在飯後,帶著一群人散步過來,一眼看到孩子們的動靜,樂得哈哈哈大笑。
周圍的人齊齊拍馬屁“太子和皇子們重視民生”“以身作則重視莊稼”“有慧根能吃苦”“朝廷剛要研發良種鼓勵種地,太子和皇子們就行動,大孝啊”……聽得康熙通體舒泰。
納蘭容若笑道:“臣聽說,是四阿哥要了一塊地要種菜種糧食,皇子皇女們喜歡來看看幫忙。四阿哥種了自己喜歡的幾樣菜蔬,還想自己親自伺候,太子殿下和大阿哥看著稀奇卻又驚嚇,連忙答應著幫他照看。臣都羨慕這樣的兄弟情意。”
這句話撓到康熙的癢癢肉了,康熙滿臉發光。
身邊的另外一個禦前侍衛道:“皇上,臣昨兒巡視到這裡遇到澆水,臣誇了兩句,大阿哥鄙視地看臣一眼,說,‘澆水累算什麼,施肥才是真風采。’”
康熙:“……”豪邁大笑。
四爺被納蘭容若抱起來,一抬眼,注意到這個侍衛,年齡和納蘭容若相仿,長得也是出眾,帶著漢家人的斯文清秀,如同江南春天的初雪,清澈安靜,隻眉梢眼角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憂鬱,曹寅,曹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