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2 / 2)

八阿哥哭著,董佳嬤嬤聽了高興,繼續和其他的宮女嬤嬤說話兒,句句不離開四阿哥。八阿哥:“!!”

可憐八阿哥已經習慣了在哭的時候罵幾句他四哥,實在是無力反抗,隻能仗著還不會說話大罵幾句。

四爺不知道宮裡人的反應,上輩子種痘的事情他早忘乾淨了,這輩子他隻高興於可以提前出去,高興要他什麼也不想去想,每天聽葉桂講故事講笑話,跟著老太醫、老太監打太極學醫術,時間不知不覺地到了出去的日子。

洗漱沐浴換新衣服,四爺迎著清晨明亮的太陽光,出來這間小屋子,望著外頭的太陽眯了眯眼,那真是恍如隔世。

“小四胖!”康熙的聲音響起,在門口對著他笑,一身深藍色袍服,恍若跨海的英雄來迎接他。

“汗阿瑪!”四爺大喊一聲,邁開小短腿直奔汗阿瑪跑來。“汗阿瑪,兒子想你呀。”

“哈哈哈!”康熙一彎腰抱起來胖兒子,抱在懷裡舉高高,爽朗豪邁地大笑。“汗阿瑪也想我們的小四胖呀。汗阿瑪掂掂,哎呀,好像瘦了一斤了,汗阿瑪給好好補補。”

“汗阿瑪,這是胤禛英雄的標誌。”

小胖孩子眉眼歡喜,胖臉一點沒瘦,眼睛烏黑烏黑的亮堂深邃的不見底,康熙高興至極,大笑道:“好好~~你是小英雄。汗阿瑪戰勝天花的小英雄,汗阿瑪抱著你,去見太皇太後,走著。”

康熙抱著四胖兒子,一路從東三所到慈寧宮,所過之處鞭炮齊鳴,歡呼聲震天,所有人都驚喜於四阿哥的好身體。

四爺在汗阿瑪的懷裡,熱情地揮手致意,興奮地大喊著:“爺又回來了。”

宮人們大喊:“四爺回來了,恭迎四爺。”

康熙樂得哈哈哈大笑。

宮裡頭張燈結彩,歡樂的樂曲響遍紫禁城,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皇貴妃都打扮的隆重端莊,遠遠地望著那對父子的身影,都互相開心地笑著,所有人都沉浸在歡樂的海洋裡。

四阿哥種痘成功了,七天,皇家又一個健康的孩子養住了。

皇家侍衛們在四九城的各條街道上拋灑銅錢,街道兩旁大紅燈籠高高掛,老百姓都歡天喜地的搶銅錢載歌載舞地慶祝,他們又一個皇子,種痘成功了!

這個時代,種痘是大事。沒有普及人痘之前,老百姓都說“父母生下來隻是半條命,熬過天花才是一條命。”康熙是仁慈皇帝,大力普及種痘,種痘就變成所有人家的大事,每一個皇家孩子種痘成功,都是四九城所有人的大喜事。

大街上有富戶們拿出來銀子做的流水席,人人吃吃喝喝唱唱跳跳。紫禁城裡頭,前朝君臣太和殿大宴,後宮慈寧宮大宴。文武大臣皇親國戚命婦福晉們,儘情地鬨著,跳著。戲台上大唱《四季春》,四爺扭著小屁股,在太皇太後麵前跳狩獵的舞蹈,帶著大阿哥、三公主、三阿哥、六公主一起扭啊扭,吼啊吼。

“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石榴花般的麵龐、石榴花般的微笑。石榴花般的曼妙、石榴花般的火紅……”

太皇太後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小子,等你長大了,對著小姑娘唱。”

康熙真心沒眼看:“憊懶的小子毛都沒長齊,就唱《石榴花》。”

皇貴妃又羞又氣:“胤禛,你再這樣,皇額涅不喜歡你了啊。皇額涅不給你娶媳婦兒了啊。”

四爺厚臉皮,一把上前抱著皇貴妃的大腿,撒嬌:“皇額涅,胤禛喜歡皇額涅啊,好多好多的喜歡啊,和紫禁城一樣大啊,那麼大那麼大,大到天上,和太陽一起說話。”

皇貴妃的臉徹底紅了,對康熙氣惱道:“皇上趕緊將這無賴小子抱走。真真是沒見過這樣無賴的。”

康熙瞧著胖兒子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又是一陣大笑,起身抱起來胖兒子,暢快大笑道:“胖兒子哎,汗阿瑪今兒笑得臉皮都酸了。汗阿瑪發現啊,你的厚臉皮比紫禁城的城牆還厚。”

“汗阿瑪你是羨慕兒子。兒子敢說大實話汗阿瑪不敢,哼。”四爺掙紮下來,和兄弟姐妹們繼續跳。

康熙伸手指著他,氣得和太皇太後道:“皇祖母您看這小子,他一個毛孩子,有什麼他敢朕不敢的?”

太皇太後疼重孫子,不想搭理他:“胤禛說得對。你看小四跳的多好,想跳就跳。”

康熙又氣又笑,望著幾個孩子,看一眼臉紅紅的皇貴妃,還彆說,其他的孩子們跳啊唱啊,都沒有小四胖的隨性,他高興就跳,他開心就吼,純然的快活。

康熙不由地受到感染,下來跟著孩子們一起跳,拉著裕親王和恭親王以及一夥侄子們,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跳舞歌唱。

太皇太後笑得捂著腮幫子。

皇太後捂著肚子“哎吆哎吆”。

眼前是無比快樂的一天。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份充滿希望的激動裡,儘情揮發情感。

紫禁城裡值班巡邏的侍衛們都滿臉笑容,眼裡亮亮的帶著光。

隻有太子在強顏歡笑。

宴會臨近結束,大多數人都喝醉了,康熙領著妃嬪們照顧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休息,自己已經醉的睜不開眼睛。

太子和大阿哥送康熙回去乾清宮睡覺。

皇貴妃在宮人的攙扶下回來承乾宮。

四爺玩樂一天也累了,在孫嬤嬤的懷裡呼哈大睡。

大多數人都沉睡的夜晚,臨近熄燈時間,索額圖在毓慶宮等候太子回來,七八分醉意的他,見到太子踉蹌著行大禮。

太子眉心緊皺:“叔公和孤來書房。”

兩個人進來書房,賈應選帶著所有宮人退下,關上房門。太子坐到炕上,望著自己的叔公,眼裡晦暗不明說不清的情感。

索額圖跪著一下也不敢動。

良久良久,太子問道:“叔公,和巴彥嬤嬤聯係?叔公,為什麼?”

索額圖狠狠地鬆一口氣,太子問出來就好。

“太子殿下,臣都是為了您啊。皇貴妃在後宮布局,將宜妃的兒子給皇太後養著,和宜妃結成聯盟。那德妃再怎麼著,能不護著四阿哥?明珠護著大阿哥,太子殿下,您勢單力薄啊。四阿哥的奶嬤嬤的風頭都大過巴彥嬤嬤,這損失的是您的麵子。”

太子冷笑:“還有嗎?”

“有。太子殿下既然問出來,臣不吐不快。”索額圖也光棍,“皇貴妃操持曹寅的婚事,這是在拉攏曹寅。太子殿下,您的母親早逝,如果你的母親赫舍裡皇後還在,哪裡有皇貴妃出麵拉攏臣子?太子殿下,皇上對曹寅的感情您也知道,甚至納蘭容若對四阿哥也是另眼相看。”

太子的一張臉青白交錯,咬牙道:“叔公是不是要說:‘四阿哥背後有佟佳家和烏雅家,還有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的疼愛,早一步進學和老師們都熟悉,出入乾清宮和大臣們熟悉,太子殿下您不能裝看不見啊。’叔公,昨天巴彥嬤嬤哭著來找孤哭訴,也是這些話。”

索額圖一梗脖子:“太子殿下,這大清很大,可是對您忠心的,隻有我們赫舍裡家和巴彥家。太子殿下您以為皇上為什麼不動這兩家,都是因為您,皇上為的是您的體麵。明珠在前朝和臣打擂台,這次您去承德的儀仗,臣按照往年給安排好了,可是明珠說這儀仗規格太高,據理力爭。佟國維幫腔……太子殿下,您要防備大阿哥,也要防備四阿哥。”

太子怒到極點,驀然大笑,笑聲淒涼。笑聲停頓,太子望著跪著的索額圖不知悔改的樣子,恨得眼珠子都紅了。

“叔公,你派人殺了人,誣陷孫嬤嬤的弟弟,現在你來說,明珠和佟國維一起對付孤?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原因?!”太子氣得失去理智,胸口燃燒的火焰要他急需發泄,他抓住手邊的物事就扔,抓到什麼扔什麼。

“口口聲聲說為了孤好,要防備這個,防備那個。孤真是孤家寡人不成?大哥不說了,四弟對孤這麼好,你們都容不下,你們的眼裡有誰,除了你們自己連孤也不放在眼裡了!”太子大吼著,雙手抓起來一個大花瓶朝天一扔,摔得稀碎。

“孤怎麼也想不到,你們會殺人!那是一個無辜的平民!你可以對付明珠,你甚至可以刺殺明珠,可你們怎麼可以去對付一個無辜的老百姓!”

太子接受的教育,這些天的見聞,要他對於官和民有了清晰的認知,他麵容扭曲地怒吼:“那是老百姓!明珠沒有派人去殺你的妻小,你就不能動明珠的妻小!你們要對付孫嬤嬤,就光明正大地對付孫嬤嬤,你們用這般手段,是不是要孫嬤嬤也這樣對你們!”

一地的碎瓷片上,太子喊得聲音都劈了,宛若一頭被惹急了狼崽子,他一把抽出來牆上的寶劍,指著索額圖:“滾!滾!孤不想看見你!滾!”

索額圖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太子,大清的儲君,赫舍裡家再上一步的希望,用力地磕頭,啞著嗓子道:“太子殿下,臣先離開。太子殿下,臣永遠忠於您。”

索額圖離開了,帶著一腦門的鮮血。

太子望著索額圖麵前帶血的碎瓷片,隻想大笑,隻想痛哭,卻好似用儘了全身力氣的小獸崽,空虛孤單地望著空蕩蕩的書房。

巴彥嬤嬤站在書房門口,默默地跪下來磕頭,大聲哭喊著:“太子殿下您出來,太子殿下您該休息了。太子殿下您生氣打罵奴婢,不要傷著自己。……”

太子扔掉寶劍,痛苦地伸手捂上耳朵,他不想聽這些人的一句話,他不想聽見這些人的聲音,他有預感,這些人的魔障邪氣,會拉著他一起墜入地獄。

門口傳來一陣陣敲門聲,接著就是破門聲,太子猛地哭喊道:“要孤靜一靜,你們都滾。”

曹寅望著一地的碎瓷片,狼狽哭泣的太子,平靜地說:“太子殿下,是四阿哥臨睡前,喊著今天沒有看見太子爺,一定要臣來找太子爺。”

太子一臉的淚,愣愣地聽完曹寅的解釋,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捂著臉嚎啕大哭。

“是孤對不起四弟,是孤對不起四弟。”

“太子殿下,您很好。您要不要和臣去找四阿哥?他鬨著睡覺前要見您。”

“孤還能去見四弟嗎?曹子清。”太子仿徨不安。

“太子爺怎麼不能?太子爺,皇上囑咐了,您今晚上和四阿哥一起住。”

太子呆呆地望著曹寅,夜裡的一點蠟燭光落在曹寅的臉上,清貴逼人,溫潤如玉,好似一盞指路明燈。

太子擦擦眼淚,和曹寅去承乾宮。太子無法想象,四弟若是知道自己的奶嬤嬤要害孫嬤嬤,和他生氣,反目的情景,這要他肝腸寸斷。可太子也決定了,不管四弟怎麼生氣,他都受著。他害怕一個人在毓慶宮裡麵對一群魑魅魍魎,他不要孤家寡人的一個人。

四爺困得受不住,躺在床上好似下一呼吸就睡著了。可他還記得,今天一天,太子都笑得勉強,他強撐著困意,到底是不忍心,叫來曹寅,去毓慶宮一趟。

太子進來,四爺模糊感受到了,嘟囔一句:“二哥快洗漱,四弟分你一半被子。”腦袋一歪真睡著了。

太子望著弟弟胖嘟嘟的麵頰,又哭又笑的,卻還記得不要哭聲大了,影響弟弟睡覺。

弟弟和往日一樣。

弟弟沒有和他疏遠。

弟弟沒有害怕他在慎刑司沾染的滿手鮮血。

太子哭得癲狂。

洗漱沐浴上床,抱著小火爐的胖弟弟,蓋好被子,帶著笑兒睡了過去。

曹寅候在承乾宮門口,聽蘇培盛出來笑著說:“曹侍衛,太子爺和阿哥爺都睡了,您也趕緊去休息。”可算是放下心來。

他循著六月末的月牙兒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朝乾清宮走去,去和同樣等候的帝王彙報。

他也不知道,皇家的這一代,能不能和皇上的兄弟們之間,擺脫祖先們狼爭虎鬥的魔咒,可此刻,至少此刻,是好的。

康熙負手而立站在窗邊,披著一個袍子仰望天上的月牙兒,聽見曹寅的腳步聲,曹寅的請安聲,笑道:“小四胖總是要朕驚奇。今天晚上,他玩得這樣瘋狂,還能記得他的太子二哥一天沒笑一下。”

“朕本來已經狠心了,狠心要太子今天就在毓慶宮一個人,看他到底是狼是虎,看他到底能不能自己站起來。”

曹寅心底一陣悲哀,輕聲道:“皇上,太子殿下太年少,以前您養的精細,突然這樣訓練,他能忍到現在崩潰,已經是極好。”

“你說的假話。”康熙的眼底一片悲哀,那是誰也不懂的悲哀,甚至他自己都不懂。他笑著,比哭還難看。

“作為一個皇太子,太子如果有剛骨,他應該砍下來索額圖的胳膊,要索額圖回家養老。他應該在四天前就送巴彥嬤嬤出宮,曹寅啊,……太子太過於重情,朕不知該哭該笑。朕真怕自己有一天,要對不起赫舍裡皇後。可朕又對得起誰?朕對不起鈕鈷祿皇後,對不起皇貴妃。”

康熙越說越悲傷,聲音沉甸甸的,要曹寅淚流滿麵。

“小四胖說得對,他敢說的,朕不敢說。”

太子重情,儘力要為巴彥嬤嬤周旋,要找一個合適的日子合適的理由出宮。太子重情,對索額圖恨到極點,也沒有動手。對外人尚且如此,對皇上這個親父親,情意該有多重?

他也沒有那個狠心去割舍掉四阿哥的情意,更不會去直接對付大阿哥……

可他是一個太子啊。

小四胖不可能永遠這樣哄著他。

夜風吹來,吹著那臉上的眼淚涼涼的,康熙這才發現,他哭了。

*

四爺一夜好睡。

第二天爬起來,太陽就是沒有老高曬著屁股,他翻個身聽到雨聲,賴著床,不想動彈一下。

孫嬤嬤上前,彎著腰哄著:“阿哥爺,起來了哦,今天外頭下雨了哦,下雨好看啊。皇上剛派人傳話說,等雨停了,就出發去承德了。阿哥爺來看看奴婢們收拾的東西,合適不?”

四爺不要起來,趴在床上聲音模糊:“太子二哥?”

“太子殿下一大早起來,去無逸齋讀書了。”

“八弟?”

“也去無逸齋了。”

“……”

四爺耍賴,就是不起來。

餅餅掀起來門簾子進來,笑道:“阿哥爺,今年新進來一批宮女,您要不要去選幾個?娘娘去慈寧宮請安,臨走前囑咐了,要您去選幾個合心意的。阿哥爺,您可不能見到新人忘了我們啊。”

餅餅佯裝哭著,四爺嘻嘻笑,翻身坐起來:“餅餅姐姐,爺喜歡新人。新人在哪裡?”

“就知道爺喜歡新人。都在長春宮那。”酥酥進來,手裡端著銅盆和毛巾,臉上洋溢著喜氣:“除了主子們指定特意要留下來的,阿哥爺都可以選。隻求主子爺彆忘了我們就好。”

餅餅收拾今天穿的衣物,假裝哭道:“主子爺,可不能忘記我們啊。”

“爺最喜歡餅餅和酥酥了,爺最喜歡孫嬤嬤,爺不忘記你們。爺馬上去選新人呀。”四爺嬉笑著,有了興趣,爽快地爬下床。

餅餅和酥酥都笑。孫嬤嬤喜笑顏開,和幾個大宮女一起照顧他洗漱穿衣用早膳。

說實話,四爺沒想過會遇到十三弟的娘親的。

畢竟這宮裡頭的宮女那麼多,他能遇到的幾率太小了。可是,他就遇到了啊。他躲在假山後頭,眼見一個綠衣宮女被欺負的眼淚花花的,卻強忍著不哭,聽那欺負人的紅衣宮女大喊:“章佳氏,你彆裝死,你說,你是不是覺得,你被主子爺特意留下來,就有希望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呸,我沒有希望你也永遠沒有希望!我今兒就劃花你的臉,要你狐媚子!”

四爺著急了,大喝一聲:“誰敢!”

阿彌陀佛。十三弟的娘親沒有機會做狐媚子,他哪裡來的十三弟?四爺從假山後頭跑出來,指揮蘇培盛:“這幾個宮女欺負人,抓起來,交給貴妃娘娘處罰。章佳氏宮女,你和爺走,去承乾宮伺候。爺看中你!”你未來的兒子!

四爺宛若一個地主家的壞兒子,氣勢洶洶的,忒囂張跋扈。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2-05-2415:05:02~2022-05-2511:35: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長安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離7瓶;夢4瓶;君如鈺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