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四爺:“!!!”天大地大鮮果子那麼多,四爺就喜歡吃一口荔枝。四爺“嗷”一聲撲到康熙的懷裡猴鬨著:“汗阿瑪金口玉言,兒子馬上去畫。”

小兒嬉鬨在懷,康熙開懷大笑。太子望著,被逗得也笑出來:原來四弟喜歡吃荔枝?四弟有弱點?太子眯了眯眼。

六月九日,南京織造局,曹璽收到北京的快信,麵對康熙送給自己的信件、給姚啟聖的一副小兒塗鴉,病重蠟黃的臉上露出一抹笑,眼裡浮現的卻是擔憂。

他咳嗽一聲,病容憔悴,吩咐道:“快馬加鞭,送給姚巡撫。”

“老爺……”一個幕僚著急地站出來,皇上寵著四阿哥,信重四阿哥,不怕四阿哥聯係外臣,其他人會信嗎?

“顧不了那麼多了。這是最完美的法子,這幅畫,隻能四阿哥來畫,不是皇上或者太子爺。”頓了頓,拱手朝北京的方向行禮:“你們都不懂皇上的仁慈,儘可能完美地收複小琉球,海波平定,將是我臨終看到最美的風景,也能要姚啟聖含笑而終。”

這完美,不光是儘可能地保護將士們的性命,活下來,更是十多年來前前後後多少無名之人的努力,得以親眼見證曆史的這一刻的滿足。

福建海邊,施琅提督感受這終於等來的小南風,望著大海,揚起手裡的長劍大喊一聲:“準備起錨!撤掉木板!”

威武的軍號聲起,百來艘戰艦遮天蔽日,將士們整裝待發,一身盔甲手持火銃大刀照亮臉上那都是建功立業的期待,驀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等等我,不要撤掉木板。”

福建巡撫姚啟聖一個人追來,一身普通小兵的服飾,忙慌慌的樣子。施琅臉一板:“巡撫大人,您來做什麼?我這船上不要閒人。”

“我不是閒人。我身體好著,我能搖櫓,我給你捧劍也成。”姚啟聖討好地笑,“你看老師的誠意,衣服都換好了,保證不打擾你指揮,不拖後腿。”

“那也不成。沒有皇上的手諭,老師您一個巡撫上船,學生擔當不起。施世綸,扶著巡撫大人回去。”親手打下來小琉球是施琅這輩子唯一一個洗刷名聲的機會,即使這是老師,對他恩重如山,他也不答應。

“彆彆,我有手諭。我真有。”姚啟聖著急,哆哆嗦嗦地從袖筒裡掏出來一卷明黃的布,擠眉弄眼地暗示施琅。可是施琅不上當:“老師,皇上嘉獎您治理福建有方的聖旨,學生知道。這捆著聖旨的紅帶子一看就不是今年新的。”

“怎麼不是新的?國家困難,節約用布,用的去年的……”姚啟聖急切地辯解,施琅不為所動。施世綸為難地上前,攙扶姚啟聖下船。施世綸打小習武年輕力壯,姚啟聖一個老頭哪裡扛得住?

他罵罵咧咧地下了船,望著即將起錨的戰艦,一屁股癱坐在海邊嚎啕大哭:“施琅你沒個沒良心的,是誰教你讀書?是誰在皇上麵前保薦你,是我啊,我一輩子都在為了這一天,家產捐了祖墳都給刨了,你不要我上船,皇上啊,主子爺,您睜眼看看啊……我還能活幾天啊。我就這點心願,老天爺……”

姚啟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友周培公遠在盛京,好歹是打仗,他呆在福建眼睜睜地看著施琅收複小琉球,什麼也不能做,要他去船上看一眼,要他在澎湖的土地上跺跺腳也成啊。

他哭得狠了,劇烈地咳嗽,感受生命的流逝天命的到來,越哭越是傷心。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貼身小廝大喊著:“老爺,老爺,北京來信了,給您的。”

姚啟聖沒聽見,還在哭著。小廝翻身下馬,跑到他的身邊眼淚花花的喊著:“老爺,北京來信了,您看那。給您的。皇上記著您那。是曹大人快馬送來的,囑咐說您一定要好好地看。”

姚啟聖不敢置信,一把抓住小廝的手:“……真的?”

“真的!”

“怎麼不是明黃的布?紅色的帶子上都是墨汁兒?姚安啊,是不是夫人要你拿塊布哄我的?”

“是真的。老爺,曹大人說這是私信,所以有他轉交,還說您看看就知道。”

姚啟聖雙手在衣服上搓一搓,擦乾淨沙子眼淚,麵朝北京恭恭敬敬地磕頭行禮,小心翼翼地打開,渾濁的老眼睜大瞪圓。

姚啟聖在半夜裡開著一搜小快船,趕上施琅的水師大軍,鬨著喊著要上船,小兵們不敢攔著,大海上危險又冷得很,生怕他凍出來病了,跑去找施琅。施琅一來,借著火把的亮光瞧著老師一臉底氣十足的樣子,一點不心虛,心裡打鼓:難道老師真有手諭?姚啟聖冷哼一聲:“本官代表皇子阿哥們前來,親眼見識收複小琉球的曆史一刻。”

施琅麵色糾結,還是擔心姚啟聖打擾自己指揮,或者和自己爭功勞。其他人不敢動,施世綸機靈地下去木板,扶著他上來大船,言語恭敬孝順:“巡撫大人,您到我的船艙來用一碗辣子湯。”

大海上南風呼嘯,施琅將清軍集結於澎湖罩嶼,居中督戰,下令直衝鄭軍船陣。劉國軒傾全軍抗拒。是役,炮火交加,聲如雷吼,煙焰蔽日,咫尺難辨。清軍將士奮勇爭先,拚死交戰,鏖戰終日,大獲全勝,攻取了澎湖列島。

施琅站在甲板上指揮船隊進攻,先鋒藍理等率七支戰艦,直衝鄭軍水陣。五千餘鄭部官兵倒戈歸降,餘者全部被殲。清軍水師總兵官朱天貴、遊擊鄭邦試等三百二十九名將士陣亡,另有傷者一千八百餘名。

姚啟聖踏上澎湖的土地,激動地跳了跳,小孩子一般手舞足蹈地大喊著:“這土地好,長莊稼。”一低頭,望著倒下的將士們的屍體,血染的紅土地,老淚縱橫。

論戰來說,這是一個要人自豪的傷亡數字,康熙稱讚施琅“籌劃周詳,調度有方”。命從優議敘、撫恤有功官兵。

論功行賞,準備對小琉球發起總攻,朝廷對於打下來要不要守的問題,爭吵起來。

四爺知道汗阿瑪最終會答應守住小琉球和澎湖列島,正式納入大清國土,對他們的爭吵聽而不聞,兀自折騰著證明地球自轉的小試驗,太子悄悄伸手戳戳他的胖腰,大阿哥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他的腿。

四爺裝沒感受到。

太子和大阿哥磨牙。康熙對孩子們之間的鬨騰視而不見,半放鬆地用著茶,頭也沒抬:“胤礽、胤禔,你們說說。胤禛,你也說說。”

太子暗瞪一眼大阿哥,朗聲開口:“汗阿瑪,兒臣認為,小琉球與澎湖互為犄角之勢,放棄小琉球則澎湖孤懸海外,很難固守。兒臣同意施琅的建議,‘棄之必釀成大禍,留之誠永固邊疆’。”

大阿哥直接:“汗阿瑪,四弟要打到荷蘭去,兒臣也要打到荷蘭去,這才是徹底地出了一口氣。將士們用命打下來的地方,哪有不守住的道理?據兒臣查到的,那地方地處偏僻,實則實肥饒之區,險阻之域,應為江zhe閩粵四省左護。”

康熙心裡滿意,麵無表情,一睜眼:“胤禛?”

四爺擺弄他的試驗漏鬥,隨口一句:“汗阿瑪,兒子還以為整個南海都是大清的,兩個小島的問題都要討論呀?”

康熙:“……”瞄著太子和大阿哥憋笑的臉,大臣們紫漲的大紅臉,笑了笑:“小兒之言,哈哈哈。

康熙瘦削下來的臉孔,今天露出來一絲絲輕鬆,更因為胖兒子的“雄心壯誌”心胸開闊。

“兩個小島貧瘠,委派駐軍,朝廷可能會倒貼銀子,朕明白。姚啟聖在信裡說,兩個小島都是好地方,長莊稼的好土地,朕也不求其他,治理治理要他們自給自足,就挺好。高士奇擬旨,朕信將士們會一舉攻克小琉球,帶著敵人的頭顱來見朕。大清正式冊封tai灣府,歸屬於福建省,獨立上報於朝廷。第一任巡撫人選,……就在將士們中間選。朕聽說有個碼頭扛大包的藍理,腸子掉下來塞回去繼續戰鬥,還活了下來,他家也去看看,不識字沒關係,心腸好,朕就喜歡。”

!!!

康熙的一道聖旨,要朝堂上的大臣們變了臉:皇上在罵他們飽讀詩書無一用啊這是。卻要前線的將士們一蹦三尺高地歡呼:“皇上聖明,皇上念著我們那,說我們不識字心腸好。”

姚啟聖飽含熱淚,聽著將士們的歡呼聲,抖著胡子擦擦眼淚。舉目眺望碧藍的天空和大海,施琅站在甲板上舉著望遠鏡誌滿意得的樣子,伸手摸摸懷裡四阿哥的這幅畫兒,驀然大笑。

皇上慣於走一步看三步,一個棋子幾方用處,要他跟上船的目的,豈能光是滿足自己和福建百姓的心願?這是要自己阻止施琅攻克小琉球後,在當地招攬勢力過大!

上輩子施琅攻克小琉球後,家族勢力在島上占據一大半,良田占據一大半,朝廷年年撥款都撥給了施家。康熙念著舊情忍著,自己登基後整頓收拾,花了好一番心力。這輩子,阿彌陀佛,施琅啊,你還是乖一點吧。四爺轉動手腕上的菩提佛珠,對著天空眯了眯眼。

海戰總攻在即,黑龍江和寧古塔的戰事也開始了。朝廷一封一封信件發給遠在喀爾喀的三大汗王,理藩院並容若等人,康熙放鬆那麼半天,又陷入焦灼中。

果然,理藩院並容若等人從沙俄繞路回來,剛路過喀爾喀,準格爾大舉進攻大清,準格爾大軍路過喀爾喀,和喀爾喀大戰。

北京收到消息的時候,雙方已經是血戰半個月,喀爾喀不敵,沙俄也趁機招攬喀爾喀,幸好理藩院走的這一趟有了效果,關鍵的抉擇時刻,喀爾喀三大部落帶著族人,朝大清逃跑。

準備好的大清軍隊在喀爾喀的幫助下,全力反擊。康熙帶著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帶著文武大臣,迎接喀爾喀三部汗王的到來,一直迎到山海關。

喀爾喀幫助大清拖延時間,逃跑的時候朝大清跑一路抵抗,這要大清徹底站在主動位置,剛從三藩戰中退下來的大清騎兵嗷嗷叫著,一路追趕準格爾大軍,朝收複喀爾喀的方向打,喀爾喀三部汗王在北京受到極儘熱情的招待。

三條戰線捷報連連,鄭家勢力要投降。康熙在太和殿大宴,後宮裡太皇太後大宴,三部汗王的妻女小兒郎都在,四爺發現三公主坐立不安,知道她是擔心聯姻的事情,隻懶懶地笑。

聯姻勢在必行。但三公主不合適。汗阿瑪心裡清楚,隻會等著六妹妹長大。四爺扭頭,發現六妹妹和喀爾喀的小郡主手挽手在跳蒙古舞,周圍一群小姑娘小兒郎在鼓掌大笑。

“五弟、六弟、七弟、八弟,來,四哥帶著你們下去跳,不會跳就扭屁股。”四爺招呼弟弟們,拉著他們也下去,頓時喀爾喀的小兒郎也跟著。

曲子亂奏,群魔亂舞。太皇太後樂得一臉菊花開,一轉頭,對下首的皇太後小聲笑道:“還是胤禛和妞妞適應。”

皇太後笑著點頭,她也喜歡六公主,本來想要六公主嫁到科爾沁,現在看來,隻有六公主能適應喀爾喀的環境。但是四阿哥,看大清的發展趨勢,娶了蒙古福晉就是和皇位無緣,皇太後真心喜歡四阿哥,糾結道:“五阿哥也好。”

太皇太後笑而不語,目光落在鈕祜祿貴妃的肚子上,一下移開。

鈕祜祿家比佟佳家地位還高,如果有了皇子,還有比聯姻蒙古更好的安排嗎?完美地避開和太子的儲位爭鬥,安享尊榮。

太皇太後的目光又落在皇貴妃的身上,發現他神色不安。

皇貴妃懷胎最晚,肚子在四個孕婦中最大,太醫說是雙胎。太皇太後老了心軟了,一直沒任何動作要皇貴妃安心養胎,得知是雙胎,念了一聲佛。

皇貴妃也知道了,自己是雙胎,雙胎不好生不好養,很可能兩個孩子活了一個,或者兩個都瘦弱。她剛安穩的心又恐懼起來。

如果她難產,康熙一定會“保大”,她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她自己,願意和赫舍裡皇後一樣,為了孩子付出自己的生命嗎?

皇貴妃的目光落在廣場的孩子們身上,四阿哥宛若一個小將軍孩子王,比他大很多的大孩子身上也沒有他的感染力和領導力。

這是天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七月下旬,準格爾大軍一路後退,喀爾喀收複在望,喀爾喀三部汗王帶著族人離開北京,康熙命四個兒子、兩個女兒領著人送,一路送到山海關。

福建總督姚啟聖疏請對鄭克塽頒赦招撫。七月二十七日,康熙在敕諭中希望鄭克塽等誠心投歸,率眾登岸,他將從優錄用,妥善安置。康熙強調說決不失信於天下。同日,鄭克塽派兵官來到施琅軍前,繳延平王冊印、招討大將軍印及公候伯將軍都督印,雙方就投降事宜進行談判。

康熙拉著幾個兒子,一覺從傍晚睡到第二天自鳴鐘響了九下。

收複了小琉球,康熙就不是兩隻手忙乎三件事,經曆這次的國家危機,他整個人完全沉澱下來,沉穩地命令黑龍江將軍和寧古塔將軍全力進攻,逼迫沙俄和談,並著手訓練自己的兒子們,準備正式對上準格爾這個心腹大患。

大阿哥是重點培養的領兵大將,三阿哥是給太子將來監國準備的輔助人選。四爺作為最小長大的一個,跟著哥哥們一起,在演武場學習弓馬騎射,大清和準格爾的大戰來臨,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皇家宗室乃至整個滿漢蒙八旗的各家各戶都是練兵的聲音。

要遠赴大漠對戰準格爾,更是需要蒙古各部的大力支持,康熙在八月領著四個兒子去木蘭,九月末回來北京,念著山西不穩需要巡視,還顧著太皇太後的心願,大隊人馬不歇息,帶著四個兒子陪著太皇太後去五台山禮佛。

康熙陪祖母巡幸五台山,祖孫兩個坐轎子,一到上坡地方,康熙每每下轎,親自為祖母扶輦保護,堪為古往今來最孝順的帝王之一。但他對兒子卻是嚴厲得很。

五台山上的一千個台階啊,還陡峭的很。四爺和哥哥們自己爬山,累得狗喘。四爺人胖啊,康熙又故意盯著他,任憑他汗水嘩啦啦的下雨一般,渾身衣服都濕透了,哪個哥哥們拉著一把,他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回頭就訓斥。

“胤礽、胤禔、胤祉,你們不要幫助他,要他自己爬減減肉肉。”

四爺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後麵的侍衛們上來,抱著容若大腿賴在他的身上裝死。

有氣無力的小樣兒:“容若,爺多麼希望五台山真有一個先皇,特彆疼愛孫兒,狠狠地訓斥汗阿瑪一頓。”

!!!納蘭容若本來要哄著四阿哥自己爬,聽了這話嚇得死死地抱住四阿哥,自己全程喂水喂飯伺候尿尿的,力求他沒有和彆人說話的機會。康熙訓斥他慣著四阿哥,他也顧不得了。

四爺趴在美男子容若的身上,美滋滋的賞美風看美景,興致勃勃地分享:“容若你聽,人生真美呀。爺能看到風的樣子。”

一頭一身汗的容若動動胳膊更緊地抱著胖小子,四爺舉著手帕體貼地給他擦擦汗,他苦笑:“……四阿哥,您這樣嚇唬臣,真的好嗎?”

“太好了。容若你聽,那鳥兒叫的多好聽。五台山空氣好,爺要多呼吸幾口。要吃台蘑,喝蓮花茶,和小動物們玩耍。”

這就是一個熊孩子!納蘭容若認命地頂住康熙的死亡視線,背著四阿哥一路上來山頂的寺廟。整個五台山期間,四阿哥上山下山的,他都背著。

康熙對胖兒子憊懶的性子再次有了認識,發誓回宮後就狠狠地訓練。十月末回來北京,宮裡喜報連連:宜妃生了一個阿哥,鈕祜祿貴妃生了一個阿哥,德妃生了一個公主,皇貴妃臨產。

康熙高興地挨個看望,四爺和兄弟姐妹們也挨個看望,越發地期待他的十三弟。十二弟是一個貴人生的,養在蘇茉兒嬤嬤跟前,十一弟是哪一個母妃生的?四爺拍拍腦袋,他記不得了。

這一天,一大早的小雨淅淅瀝瀝,晚起的四爺照常去承乾宮請安,皇貴妃沒有和往常一樣話家常,詢問他的學業,也沒有要他趕緊去無逸齋。

“皇額涅?”四爺疑惑,“皇額涅可是有事情?”

皇貴妃默然半響,抬手揮退了宮人,微笑地問:“胤禛,我一直沒有問你,住到東三所後,習慣嗎?”

“習慣。”

“皇額涅以為,你會不習慣。”

皇貴妃的話悠悠的,目光也是悠長的,深遠的,透著要四爺看不懂,又最懂的意味。

皇貴妃的人胖了很多,腳上腫脹的厲害不能走路,肚子太大壓迫五臟六腑,坐了這麼幾分鐘就不舒服地艱難地動一動身體,四爺站到皇貴妃的身後,用自己剛練出來的內力順著氣。

這份體貼,要皇貴妃眼睛濕潤。

皇貴妃本以為,兒子一個小人兒住到東三所,從皇貴妃的孩子變成一個普通的孩子,會劇烈地不適應,會憤怒不甘心,去找太子哭訴,來找自己討要親情……,她在送兒子去東三所的時候,甚至想過,兒子能堅持幾天?如果兒子哭著來承乾宮,她要怎麼做那?

一個是親手養了五年,費儘心力教養的孩子,寄予厚望的孩子。

肚子裡的是自己的親骨肉,自己渴盼這麼多年才有的孩子,將來若有機會坐上皇帝,會冊封佟佳家。即使皇上不封她做皇後,孩子也會尊自己為聖母皇太後。

皇貴妃不去想自己對兒子的冷漠算計,她躲避,卻又期盼哪天一覺醒來,是胖兒子哭著抱著她。

可是,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兒子在太皇太後和康熙任何人的麵前,都是開開心心,不是裝的,是真的開心。

皇貴妃默默地流淚,一塊手帕遞到麵前,她接過來,輕輕地擦拭。

“皇額涅?”四爺詢問。

“這幾天沒睡好,眼睛不舒服。”皇貴妃道,拉著他的手在跟前,所有的痛苦糾結擔憂不甘……都化為勉強一笑,輕聲囑咐:“我很好。你現在正式進學了,要按時早到。長大了,和以前不一樣了,時刻要注意禮儀規矩,我們自己啊,都盯著自己的優點看,可彆人啊,都盯著你的缺點看,一旦你有不到位的地方,就是被攻擊的把柄,要千萬記得。”

“兒子記得。皇額涅莫要擔心。”

“乖,去進學吧。”

四爺哄著皇貴妃開心地笑出來,才離開。

到現在,康熙也沒有領著他去見德妃,四爺知道,都在顧著皇貴妃的生產。

雙胎嗎?

難道上輩子,皇額涅也是雙胎,有一個孩子一出生就沒了?所以記載也沒有?

他抬頭看天,藍天高遠,大地厚重。

太子在等著他去求,皇貴妃在等著自己去求,康熙、太皇太後和所有人一樣,在看他的反應。

四爺懶懶地笑。

上輩子,他就是一個人熬了下來。

其實很多困難煎熬,熬出來了,就會發現,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他是自己,重生幾輩子也是自己,渴望親情,卻永遠不會為了這些情感,去祈求。

貓貓狗狗感染他的心情,“喵喵”“汪汪”地叫著,小鷹兒“嘎嘎”叫著,飛在他的肩膀上,四爺抱住小鷹兒,輕輕地撫摸他的翅膀,心疼地和他的黑豆小眼對視,無聲地笑。

皇額涅、太子,他們沒有發現,他們潛意識裡的行為,就和那些上位者,做長輩兄長的人一樣,一言一行都在打壓,要人聽話、順從,跟訓鷹一樣,冷落,訓斥,不給吃的不給睡覺,等鷹兒熬不住了,喂一口食物,要鷹兒感激涕零的跟著……

四爺對著藍天白雲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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