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蓉驚慌地抬起頭,眼中滿是警惕。
她看了看來人, 又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當她發現外麵站著好幾個人重兵把守的時候, 眼中的光芒陡然熄滅下去, 仿佛……知道自己這一次真的在劫難逃了。
“我沒想到,竟然是你過來。我以為你們都不會再露麵了,畢竟……現在這情況, 以我們的關係來說, 不是很好處理不是嗎?”陳蓉深吸一口氣,看向麵前的人。
梅甜甜也看著她。
她沒有站得很靠近,而是和陳蓉保持著一兩米的安全距離,一雙清冽乾淨的杏眸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眼中仿佛有很多情緒,又仿佛什麼都沒有。
曾經也還算親密無間, 今天卻走到了這一步。
不知道是要說一句性格決定命運, 還是說一句造化弄人更妥帖。
“帶走吧。”
梅甜甜輕輕揮了揮手,頓時有兩個高大的青年從門外進來, 一左一右將陳蓉鉗製住,很快就用繩子將她雙手反綁在背後, 讓她無法動彈。
“甜甜, 你要帶我去哪裡?”陳蓉眼神驚懼,一邊掙紮一邊哭著問梅甜甜, “你真的不相信我嗎?你是打算要打我幾棍子, 再把我丟出去?”
梅甜甜抿了抿唇, 移開視線,沒去看她。
她不說話,陳蓉心裡越來越慌亂。
難道她想的根本不對,難道懲罰不止打上幾棍子再趕出基地,是彆的?
想到這裡,她心裡所有的底氣都消失了,雙腿發軟到走不動路,一路上差不多都是被人拖著走的。
從戰隊宿舍樓到大廣場的距離並不算遠,可陳蓉卻覺得一分一秒都那麼的煎熬。
還沒有出戰隊宿舍樓的關卡,大喇叭裡的聲音先一步隱隱傳來。
“後勤部工作人員陳蓉涉嫌殺人一案證據確鑿,人證物證充足。”
“……相關人員會將照片公布,居民可以在廣場布告欄中查看。”
“同時,陳蓉還利用職務之便,在安置新加入居民的過程中侵吞物資,數額為一百斤食物,一部分日用品……”
“孫某舉報陳蓉殘忍誘殺她五歲孩子,此事查證後……”
一條條罪名傳到陳蓉耳中,讓她血液越發冰冷,炎熱天氣中,像是快要被凍僵。
當她被拖到大廣場附近,看到大廣場上聚滿了人,而沈戰,熊征和吳荷等人都站在台上冷冷看過來的時候,她的理智頓時崩潰了。
這,這是要公開處刑嗎?!
*
“終於來了!”
看見陳蓉被帶到,身材壯實的熊征獰笑一聲,大步走向陳蓉,猛地扣住她的胳膊就將她朝台上拖。
他帶著帽子和口罩,長衣長褲,渾身武裝,就連手上都帶著手套。行動間,他手腕處偶然露出來的那片肌膚比女生還要細-嫩-雪-白,這就是他之所以這副裝扮的原因。
但沒人敢嘲笑他,隻因為他眼神太過狠厲,就像是死過一回的人從地獄中掙紮著爬回來,挾帶著無儘的煞氣。
看到陳蓉之後,這種煞氣越發濃鬱。
陳蓉被他拖麻布袋一般地拖到台上,狠狠朝著地上一貫。
“你想乾什麼?”陳蓉低泣,驚慌無助地看著他,“我那時候很害怕,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乾什麼?哈!”熊征嘲諷大笑出聲,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提起來,凶狠的眼眸死死盯著她,“我想乾什麼,你不是應該早就猜到了嗎?當初你是怎麼對付我的,你不會這麼快就失憶了吧?還什麼不是故意的……我呸!”
陳蓉喉嚨被掐住,呼吸漸漸稀薄,她掙紮著看向梅甜甜等人的方向,發現他們一個個站在一兩米外,就這麼或者冷漠,或者眼神複雜地看著這一幕,一點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倒是站在另外一邊的吳荷走了過來,攔住了熊征:“你冷靜一點,彆把人弄死了,還是要按照程序來。”
“吳荷,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們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隻是被嚇壞了!”陳蓉被放開,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哭著朝吳荷爬去,可惜,壯如黑塔一般的熊征直接擋在她的麵前。
“你也配找吳荷求情?再往前爬一步,我不介意馬上送你去死!”
陳蓉一怔,沒敢再糾纏吳荷。
她渾身顫抖著,期盼地朝台下看去。
之前有那麼多人喜歡她,感激她,維護她……那些人呢?人呢?!
陳蓉驚慌地看去,的確發現了幾張熟麵孔,可那些原本感激喜歡她的人,此刻要麼滿眼冷漠,嫌棄,閃躲,要麼就是痛恨。
見她目光看過去,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女人情緒失控,猛地就朝著台上衝來:“陳蓉你個賤人,你把我的豆豆還給我!你個瘋子,你個凶手!”
維持秩序的戰隊成員將瘋狂的年輕女人攔下,勸說她冷靜,年輕女人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捂著臉大聲痛哭。
陳蓉記起了那個人。
那個女人,當初帶著一個五六歲身患白血病的小孩來到華清基地,為了養活那個孩子,柔弱無力還有些坡腳的她不得不出賣身體美色,白天黑夜的接待一個個男人,就為了從男人手中賺取一點點微薄的吃食。
因為太“賣力”,她婦科病很嚴重,很多人都很嫌棄她,把她趕到最邊緣的一個木棚子中居住,也沒人願意跟她住在一起。
這樣過得多苦?
如果沒有小孩,她肯定會輕鬆很多。
所以……她出手幫了她。
難道這樣不好嗎?
陳蓉陷入深深的茫然,然後,她聽到了對她的判決。
“陳蓉將五歲小孩引出基地,害其葬身獸腹,目擊者趙某表示當天……利用職務之便侵吞大量物資……戰隊活動之時,對身為同伴的熊征下手,差點將其害死……綜上所述,依照末世前法律及末世後基地製定的規則,基地決定對陳蓉判處死刑!”
“作為華清基地第一例死刑,陳蓉將被關押十天,等生存時間自然清零。”
死刑?
陳蓉驚愕抬頭看向宣布判決的沈戰,再看向梅甜甜,吳荷,林涵等人,她眼中蓄滿了淚水,忽然地又神經質地笑出聲。
終於走到這一天了,她竟然一點也不意外,隻有滿心的嘲諷和無力。
*
陳蓉誘殺五歲小孩,這件事有兩人作為目擊證人,雖然沒有視頻照片等作為證據,可在這時候,有一兩個目擊證人就能定罪了。
更何況,那兩人說話一看就是真的,因為他們把陳蓉當天的穿著,小孩的穿著,當時的情況說得還挺仔細。
根據他們的證詞,沈戰派去的人找到了一具殘破的小孩骨架,以及撕爛不成形的童裝,證實確有其事。
陳蓉侵吞物資的事情,從她房間裡搜集出來的物資就能證明。那一部分物資是基地特供安置基地新成員的,上麵在隱蔽地方打上了獨有的標記,想賴都賴不掉。
至於陳蓉對熊征下手的事,基地對外宣稱當時齊樺正在那一片區域,無意中拍下了陳蓉行凶的畫麵,還救下了熊征,以此作為人證物證。
但實際上,熊征是自己從蛇腹中脫身之後才碰上的齊樺一群人。
所謂的齊樺拍下來的照片,是幾人臨時去基地外找相似場景拍了一張“素材”圖,然後讓美術係的學生用PS神器加工而成的。
這手段就跟沈戰之前提倡的一樣,隻要事情是真的,沒有冤枉人,證據?有證據要判刑,沒有證據製造證據也要給罪人判刑!
原本安靜溫和的陳蓉給人印象還算不錯,大家都覺得她是一個溫柔善良好說話的人,這些事情一曝光出來,整個基地都有些嘩然。
誰也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的人,曾經跟她接觸過、走得近的人更是不寒而栗。
想想被她害死的五歲小孩,許多人慶幸自己沒有被陳蓉“幫忙”過。
對陳蓉的處決,不相熟的人根本沒有人有異議,隻有相熟的人才會有幾分難受和唏噓。
*
“我們會不會太狠心?”
梅甜甜扒拉著飯碗裡的米粒,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也就是在跟沈戰兩人相處的時候,她才敢把這句話問出口,不然,她怕會傷吳荷和熊征的心。
無論如何,熊征才是受害者,作為加害者的陳蓉的確死不足惜,就是……就是畢竟朝夕相處了四年,她心裡還是有些複雜苦澀。
死亡,終究是一個太沉重的字眼。
直接把陳蓉趕出基地?梅甜甜也想過。
但像陳蓉那樣陰狠毒辣的人,心思縝密又善於偽裝,斬草不除根真的不知道以後她會不會對華清基地抱著極大的惡意,不知道她還能做出什麼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防範於未然總是好的。哪怕是梅甜甜自己,她腦子念頭一轉就可以想到很多可以給華清基地添堵的辦法。
她也想過永遠囚禁陳蓉,但陳蓉開啟了死亡倒計時,這種囚禁什麼時候是個頭?如果一直囚禁,是不是意味著他們要一直給陳蓉提供各種物資,還要提供生存時間?
這麼巨大而長久的消耗放在一個囚犯身上,未免太大了。
再者,害死一人和害人未遂兩個罪名極為惡劣,如果不按照基地規則處罰,以後要怎麼服眾?
也不知道陳蓉知不知道,在早就頒布的基地規則中,嚴令禁止在基地中發生鬥毆殺人等惡性事件,對身邊戰友下手被發現更是會判處死刑。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死刑是陳蓉唯一的下場,可梅甜甜就是心裡還是有些悵然和難以釋懷。
這也是正常的。
如果真能平靜冷淡,又或者是笑容滿麵地麵對曾經同學和室友的死亡,那才是不正常。
“彆想太多了。”沈戰拍了拍她的腦袋,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很平靜地陳述,“你要想想,陳蓉手中的刀對著熊征刺下去的時候,也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一報還一報,僅此而已。”
相比女生的細膩,沈戰對陳蓉的判決沒有任何波動。相反,陳蓉對身邊的隊友下手,這件事讓他深惡痛絕!
“嗯。”梅甜甜點點頭,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