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這裡，梅曠停了下來。
梅甜甜歎了一口氣：“之後呢？怎麼又會……是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了嗎？”
“不是。”梅曠搖頭，“之後洪水退走了，但基地裡還是殘留不少異獸，基地方麵組織我們去殺異獸，我跟慣常組隊的幾個人準備一起去。甄珠非要跟著我，說自己以後不能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也要堅強獨立起來。我說她懷著孕，等到生了孩子之後再努力也不遲，她不聽。”
“然後呢？”梅甜甜皺起眉頭，“然後她就出了意外，導致小樹苗早產，然後自己也沒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真覺得甄珠有些任性。
太逞強。
梅曠這一次不知道是要點頭還是搖頭，這也是他最近心情複雜的原因。
“我拗不過她，隻能帶著她一起出去殺異獸，想著基地裡剩下的異獸不算多了，我看著她一點也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可怕什麼就來什麼，沒想到我們就真出事了。”
“我們五個人碰到了一隻敏捷型的變異豹，那隻異獸速度很快，我們幾個普通人根本就逮不住它。見勢不妙，另外那幾個拔腿就跑，我也想跑，可甄珠挺著個大肚子根本跑不快，所以我隻能護著她。”
“我們兩個跑得慢，那變異豹很快就追到我們身後，關鍵時刻是甄珠推了我一把，被豹子給拍了一爪子。我……”說道這裡，梅曠聲音哽咽了，“之後基地巡查隊過來了，他們把變異豹給殺了，然後把甄珠送到醫務中心……”
梅甜甜抿了抿唇，歎了口氣。
接下來，她猜測也能猜得出發生了什麼。
“然後，甄珠隻堅持到把孩子生出來，就沒了。”梅曠說道。
“她臨死前，有說什麼嗎？”
“有。”梅曠苦笑，“她讓我好好對小樹苗，這輩子不能再娶，就當是我欠她的。”
梅甜甜：“……”
這……還真有點像甄珠的個性。
跟梅曠一樣，她也有些不知道要怎麼看待這件事了。
說甄珠好，她明知道孕婦行走不便還要跟著梅曠出去殺異獸，關鍵時刻拖累了梅曠，還在死前要求梅曠以後不能再婚。
說白了，這是借死來要挾梅曠，就算梅曠不聽她的以後還會再婚，那心裡也會有一道深深的陰影。
說甄珠不好，在生死存亡那一刻，她原本可以不為梅曠擋著那一擊的。
梅曠：“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為我擋了那一下。是因為還對我有感情嗎？還是想用死懲罰我？又或者，隻是單純地不想活了？”
可是這個問題再也不會有答案了。
“彆想那麼多了，想再多，事情也就這樣，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還是要怎麼過。對了，她說不讓你再婚，你答應了嗎？”
“沒有。”梅曠搖頭，“我不想對她說謊。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感情，她背著我跟彆人在一起的事情我無法原諒，耗儘了我們之間最後一點情分……說實話，如果不是她肚子裡有小樹苗，念著孩子，我最後也許並不會去找她。”
“我可以給她物資，可以安排她的生活，甚至為了讓她心裡舒服去為她父母報仇，但我不會寬容善良到把自己下半輩子搭進去，不想輕易給承諾，更不想被要挾著給承諾。”
“憑什麼？”
“憑什麼他們甄家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憑什麼她死前還要擺我一道，憑什麼我就非要如她所願？我覺得，我並沒有欠她那麼多。”
但是……
心裡還是不舒服的，是難受的。
梅曠說完這些話，雙手捂住臉，指縫中溢出晶瑩的淚水。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不是氣話，但這樣的事情太沉重，他直到今天都沒有緩過來。
感情沒了就是沒了，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可是再在上麵加上一層名為“救命恩人”的枷鎖，他無所適從。
也許，這就是甄珠想要的？
梅甜甜心裡也像是被人塞了滿滿一兜玻璃渣，伸手抱住梅曠：“哥哥，你還有我們呢，無論怎麼樣，我和爸爸媽媽還有小樹苗都會陪著你的。你不用給甄珠承諾，她是為你擋了一下不錯，但我們也為他們付出很多，無論怎麼樣也輪不到你用下半輩子的幸福去做償還。”
“你暫時不要想感情的事情，剛來華清基地還有很多需要了解的地方，我們就先在這裡站穩腳跟，以後再想彆的事情吧，你覺得怎麼樣？”
梅曠吐出一口氣，借著動作的遮掩擦去臉上的淚痕，抬頭強笑：“我會的，總不能讓爸媽還為我操心。”
“嗯。”梅甜甜點頭。
也是這時候，她總算知道了，為什麼說起甄家的事情梅建國夫妻是那種表情。甄家人，還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麼說，這件事也讓人不知道要怎麼說。
*
兄妹兩個談完了，曾嫂也把飯菜準備好了。
雖然還不到吃午飯的時候，但梅家人風塵仆仆地趕過來，肚子肯定會餓，就提前開飯了。
吃完了也好早點休息。
一家人坐在飯桌前，桌麵上的飯菜很豐盛，有肉有菜。
曾嫂的廚藝還是那麼好，一家人吃得很滿足。
梅甜甜看向自家爸媽和哥哥，笑著說道：“爸媽，哥哥，以後你們都安心在華清基地住下來。我們這裡雖然沒有京城基地那麼大，勢力那麼雄厚，但是也很不錯，方方麵麵都會給你們安排仔細的。”
“你在這裡照應著，我們還有什麼不方向？”梅建國笑得爽朗，“說起來，這裡的確沒有彆墅裡住著舒服，但怎麼說都更有家的感覺。我和你媽媽啊，沒有彆的要求，一家人住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就是。”王婉珍接口，“現在你跟沈戰過得不錯，又有了小紅薯，我現在就操心你哥哥了。要是你哥哥以後再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姑娘，有兒有女有愛人，那我跟你爸爸就再沒有任何心事了。”
“媽！”梅甜甜連忙說道，“哥哥的事情他自己有主意的，你和爸爸就不要催他了，怎麼也要讓他有個緩衝的時間吧？我知道你們是為了哥哥好，可要逼著他，他心裡難道不難受？”
“我……”王婉珍還想說什麼，被梅建國拉住了。
“好了好了，吃飯的時候說點開心的事情，老了老了就是喜歡嘮叨，小心以後小紅薯和小樹苗都不喜歡你這個做外婆奶-奶-的。”
“我怎麼了，這不也是為了他們好？”
“好了好了，吃飯！”
王婉珍歎了口氣，總算沒再說。
梅甜甜和梅曠對視一眼，皆是搖了搖頭。
可能天下父母都是這樣，就希望看到兒女過得都好，喜歡催婚催孩子催……嗯，二婚。
說沒有壓力是假的，但也無奈。
梅甜甜笑著說道：“我們先吃飯，吃完了，你們就先在我家裡休息會兒。等你們休息好了，我再跟著你們一起去收拾東西，晚上就睡在新家裡了。”
“好好好，這個好。”梅建國笑著說道，“末世以來，我跟你媽媽還是第一次這麼趕路，還真彆說，我們這一身老骨頭都差點散架了，得好好休息兩天。不過，等我們休息好，就可以給你們帶孩子了。”
王婉珍也終於笑了起來：“就是，以後我跟你爸爸會給你們看著孩子，你們就安心忙自己的事情就行。”
梅甜甜連忙點頭：“有你們在，我哪裡還能不放心呢？”
梅曠不好說話，裝鵪鶉。
*
沈戰晚上回基地的時候，聽到梅建國夫妻和梅曠過來了的消息，急匆匆地趕回家裡，帶著一身塵土。
一見梅甜甜，他就問：“咱爸媽和哥哥呢？”
“在自己家裡收拾東西呢，等會兒就會過來吃飯。”梅甜甜笑著把他往衛生間推，“先去洗個澡，不然小紅薯都不愛讓你抱了，我爸媽看著你也不像樣子。”
沈戰最聽梅甜甜的話，一聽兒子和嶽父嶽母都會不喜歡自己了，連忙去洗澡。
他洗了個戰鬥澡出來，正抱著自家胖兒子在逗著玩，梅家人也過來吃飯了。
“爸媽！哥哥。”沈戰抱著小紅薯站起來，大步走到他們麵前，笑容燦爛熱情，“你們一路上辛苦了吧？真不好意思，我今天出任務了，白天沒在基地，沒第一時間去接你們。”
“接什麼接，你們忙自己的事情就行，我們又不是講究這些的人。”梅建國笑。
沈戰一看梅曠王婉珍手裡抱著的孩子，好奇了：“這就是小樹苗吧？”
“是。”王婉珍遞給沈戰看，“這就是梅曠家裡的孩子，比小紅薯大兩天，隻可惜小紅薯有爸有媽，他就可憐了……”
這話一出，梅曠就開始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