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牆之隔的沈馳正懶洋洋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佯裝不在意道:“你這個姨媽不太友好?”
雲黎沒開外放,理論上,他是聽不到她們聊了什麼的,可看他這個結論,又好像什麼都知道。
“還行吧,畢竟我是我姨媽收養的,她對我已經很好了。”
沈馳抬眸看向她,心裡突然一涼,口氣也不再像往常那樣冷硬:“你家裡就沒彆的至親了嗎?”
“有,我奶奶,”雲黎歎了口氣,“我奶奶對我可好了,但是她出車禍成了植物人,現在還在療養院躺著,不知道為什麼,姨媽不太喜歡我去看我奶奶。”
不知道為什麼,沈馳雖然看起來很凶,可她總願意對他說一些心底隱秘、不為人知的話。
“奶奶如今在哪裡?”
“就在藍亭呀。”
藍亭也就是雲黎原本生活的城市。
沈馳後來就沒再說什麼。
這晚,周子毅照例約他出去打遊戲,沈馳傍晚六點多鐘就出去了,在網吧待了兩個多小時就覺得索然無味,乾脆翹起腿,將腿搭在桌子上,一邊看著手機一邊跟周子毅有一句沒一句閒聊。
“毅子。”
“馳哥,有何吩咐。”
“你說,如果一個人從小就失去雙親,會對心靈造成什麼傷害啊?”
周子毅一凜,脫口而出:“馳哥,你在說你自己嗎?”
沈馳:“你他媽的才失去雙親。”
周子毅默默捂嘴:“噢,我覺得應該會比較敏感自卑吧,畢竟現在這個和平年代,像我們這個年齡,失去雙親的太少了。”
“應該屬於很慘的了。”
“那應該怎麼做?”見周子毅不理解,沈馳補充說,“怎樣才能安慰這種可憐人?”
周子毅想了想:“馳哥,這人是女的不?”
沈馳沒吱聲。
周子毅:“你乾脆把她收入囊中當老婆唄?哪個女人能抵抗馳哥?”
“這女的還不得屁顛屁顛地樂意跟我們馳哥?”
周子毅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沈馳就不再理他了,一個人若有所思。
大概八點多,周子毅接到了沈江夏的電話,那頭好像有什麼急事需要他幫忙,周子毅也不管自己即將通關的遊戲,著急忙慌穿上衣服就往推開包廂大門,往網吧外麵走。
“馳哥,我走了,我給你叫了安子他們,你先玩著。”
*
“黎黎,沈馳回來了嗎?”
晚上十點,沈建安從臥室裡出來喝水,正好碰到了到廚房拿水果吃的雲黎。
她不敢欺騙爺爺,搖了搖頭:“還沒有。”
沈建安氣不打一出來,差點就把拐杖丟了:“都批評他多少次了,還是不長記性,真是不讓人省心,爛泥扶不上牆!”
雲黎也害怕沈爺爺氣過頭,再把身子氣壞,趕忙安慰他:“爺爺,馳哥其實已經進步了。”
“哪種進步?”沈建安哼哼兩聲,“從十一點進家到十點進家的這種進步?”
雲黎無言以對。
沈建安又招呼來家裡的傭人:“張姨,李姨,你們把彆墅所有的燈都關了!一盞都不許留!我非得管管這混小子!”
“老爺,園林裡那些地埋燈和道路燈都關掉嗎?”
“都關掉!”
雲黎心頭浮起一層疑惑,為什麼要用關燈來懲罰他呢?
也是這時候,她才想起來,沈家彆墅的燈光似乎常年不滅,理論上晚上客廳的燈該熄滅的,可永遠都留著稍暗的壁燈。
趁著張姨關燈的時候,雲黎跟在她身後,將疑問托出。
“雲小姐,您可能不清楚,小少爺的母親死於自殺,太太將小少爺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三天三夜,小少爺哭喊著嗓子差點毀掉了。”
張姨眼底染上悲傷:“如果小少爺能早點從房間裡出來,太太或許就不會去世了,所以從那之後,少爺很害怕黑暗,老爺就吩咐家裡的燈要常亮。”
類似於心疼的情緒在雲黎心底蔓延開來。
在她眼中,沈馳天不怕地不怕,驕傲放縱,不可一世,哪想到這樣的他竟然擁有最痛苦不堪的回憶。
雲黎畫了會畫,十點多躺到床上,將自己行李箱裡那盞夜燈拿了出來。
這是以前的同學送她的禮物,月亮形狀。眼看著時間快到十一點了,沈馳該回來了。
雲黎便按動起夜燈的小開關,燈亮了一下,又按下去,順便在整個房間投射起星星的光斑,一閃一閃,周而複始。
沈馳走到彆墅門口,正奇怪怎麼燈全都滅了,又想起沈建安氣急的模樣,立刻就明白了。
而二樓的某個角落,燈光悄悄地亮著,像某種秘而不宣的詛咒,一閃一亮,照映歸家的路。
按照往常,這個時間她該睡了的。
不知怎麼的,他心頭浮上一層暖意,燥燥的,在晚風中站了會兒,手心竟然都有點熱了。
他點了支煙,給她發了條消息。
沈馳:【沒睡?】
雲黎的心一直沒安定下來,自然睡不著,也一直在看手機,聽到消息聲下意識想回複的,可又不想太刻意。
她敲了幾個字又刪掉了。
沈馳:【?】
沈馳:【彆裝了,正在輸入出賣了你。】
雲黎:【是睡不著。】
沈馳突然發了條語音過來,雲黎調低聲音,點了播放。
少年慢悠悠的嗓音透過電流傳了過來,透著點欠揍:“老子可沒問你為什麼沒睡。”
“雲黎,該不會是因為等不到老子,不舍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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