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黎沒想到,沈馳直接給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她想著不就是個普通的小感冒嗎?不至於。
然而事實卻並非她預料的那樣。
到了第二天雲黎高燒不退。
白天也勉強能降下來,一旦了晚上卻又奇怪的燒上去,按理說這個時候都應該快康複了。
她本身也不是嬌弱的性格,即使發著高燒也能安然入睡,不過臉色酡紅,睡得很沉,像是喝了高度數的燒酒。
“去醫院看看。”沈馳定定地看著她。
雲黎搖搖頭,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我覺得我快好了。”
沈馳:“你前天也是這麼說的。”
雲黎啞口無言:“可是我不想去醫院。”
沈馳:“陳叔也讓我帶你去醫院查一查。”
畢竟醫院裡有專業的儀器和設備。
雲黎:“陳醫生好像說的是我過幾l天自動會好,不過好的慢一點?讓我們多點耐心。”
去醫院檢查是沈馳強行加的,陳醫生見他堅持,自然不太方便多說什麼,畢竟沈馳也隻是太擔心患者了。
“雲黎,”他直呼她大名,“我好歹比你大,多吃了一年的米和鹽,總比你有生活經驗吧?”
“我他媽還能害你?”
沈馳那雙狹長直白的眸子盯著她,目光讓她有點發怵,她歎了口氣,也知道逃無可逃:“好吧。”
他脾氣向來不好,雲黎也害怕真把他惹惱,畢竟人家也是為了她好。
因為發燒的緣故,她比往常穿的多些,哪怕是在床上,也裹著厚厚的毛衣。
雲黎動作慢半拍地從床上爬起來,渾身上下寫著“不情願”二個大字,沈馳看不慣她的慢動作,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主動上前幫她穿上了外套。
他動作算不上溫柔,緊繃著,將昔日吊兒郎當的表情收斂得乾乾淨淨,整個人正經到不行。
李叔已經備好車在外麵等著了,雲黎剛出了門就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可沈馳分明已經將最後的外套給她穿上了。
總覺得腳踝那裡有點冷,雲黎彎下腰,將自己的褲子往下拽了拽。
她買的毛衣都是正正好好,這麼一彎腰,腰間嬌嫩又白皙的肌膚露了出來,還沒等她有什麼動作,沈馳已經替她將外套向下拉了拉。
正好遮擋住腰處的皮膚,也將蕭瑟的寒意結結實實給擋住了。
莫名的,雲黎的心窩像是被溫柔的羽毛拂了拂。
兩人到了急診室,一個女醫生接待了他們,簡單問了幾l句基礎情況之後,又給她開了幾l個檢查的單子,讓她排隊做檢查。
先是拍了X片,做了影像檢查,接下來還有個血常規檢查。
距離抽血室越來越近,雲黎的步伐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沈馳好笑道:“你不會是害怕抽血吧?”
雲黎佯裝淡定地說:“當然不害
怕,我都多大的人了。”
“這還差不多。”
沈馳涼涼地挑了挑眉。
他們今天出發的早,抽血室這會兒還沒什麼人排隊,雲黎做到了凳子上,按照醫生的指示,把袖子擼了上去,將手臂平擺在桌麵上。
雲黎掀開眼皮一條縫隻敢看了一眼針眼,好像不太粗?
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再看一眼了。
她閉上了眼睛,哪怕已經隔絕開,可拿根針仿佛就在她眼前晃,閃著銀色的光。
雲黎屏住呼吸,隻覺得抽血的十幾l秒鐘,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很快,護士輕快地說:“抽完了。”
雲黎這才如釋重負地睜開眼睛,她猛然間抬起頭來,緩衝不迭,鼻尖突然蹭上了在一旁坐著的沈馳的下頜,二人四目相對,少年的眸子漆黑,狹長。
還帶著淡淡的興味和揶揄。
似乎在琢磨著什麼,沈馳喉結滾動了下,雲黎也立刻就挪開了,小聲說了聲不好意思。
“餓了吧?”沈馳幫她將創口貼帖好,又幫她整理好衣服。
雲黎搖搖頭:“不餓。”
少年嘖一聲:“剛才肚子叫的不是你?”
雲黎:“……”
她有點兒尬,哪想到這都被聽到了。
下一秒,沈馳說:“我餓了,那等下你陪我吃飯。”
話雖這麼說,真到了食堂裡,沈馳點的都是她愛吃的。
其中還有一樣特彆精致的小點心,雲黎想要多吃幾l塊,被少年拒絕了,他麵不改色地擋住了她進攻的筷子,扯了下唇:“生著病呢,吃一塊意思意思得了啊。”
沈馳推了碗雞蛋羹過去:“把這個吃乾淨。”
雲黎抿抿唇,有點腥,她不愛吃。
沈馳雙臂交疊撐在桌上,目光很深地盯著她,臉色很臭,冷冷地開口:“還需要我哄著你吃嗎?”
哄、著、你、吃。
這幾l個人他咬字清晰又緩慢,一字一頓的,仿佛說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雲黎心跳莫名加快,趕緊將那雞蛋羹往自己那邊挪了挪,二五下就吃乾淨了。
可能因為太餓了,也或許因為太怕了,她居然沒吃出來腥味,雖然不大愛吃,但也不至於難以下咽。
兩人取了檢查報告又重新回到了醫生診室。
女醫生推了推眼鏡,看了幾l眼檢查報告就放到了一邊,短暫思索的這幾l秒鐘,她明顯發現,看似桀驁不馴的少年比女孩要緊張得多,女孩一直麵帶笑容,文靜乖巧,惹人愛憐。
她心想,這少年看著凶巴巴的,對女朋友倒是挺不錯。
醫生看向了沈馳:“你不用緊張,你女朋友的身體沒事的。”
沈馳皺眉走上前,拿起檢查報告:“那這幾l項指數怎麼偏高了?”
醫生笑了笑,指了指其中幾l項:“你女朋友現在發燒呢,這幾l項肯定要高一些。”
沈馳“噢”了聲,又
指了指另一張紙上的轉肌酶:“這個呢?”
醫生沉思幾l秒:“你女朋友是經常熬夜嗎?”
雲黎在一旁坐著也插不上話,她抿了抿唇,攥緊了手心。
這兩人能不能不要亂說啊,一個敢猜,另一個還不反駁。
她張了張嘴,二人流利的對話弄得她特彆彆扭,手足無措。
沈馳看了她一眼,眉心微蹙:“經常熬夜。”
的確是這樣,他時常晚歸,雲黎擔心他怕黑,總會留一盞小燈等著他。
原本她作息特彆規律,卻因為他,無意間增加了很多熬夜的次數,儘管他現在越來越少晚歸了,可畢竟她也熬了不少次了。
醫生:“你女朋友這次生病,之所以幾l天沒好轉,和熬夜有關係。她原本作息應該挺規律吧,現在突然改變了,所以免疫力下降了,病毒就趁機入侵了。”
“你以後得督促你女朋友早點睡覺,恢複作息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去陪女朋友輸液吧,我先給開五天的,回家之後養一養身體。”
出了診室的門,沈馳明顯情緒不佳,沉著臉一言不發,薄唇緊緊抿著,整個人冷硬又淩厲。
比窗外寒涼入骨的冬日還要蕭索幾l分。
雲黎想著自己沒得罪他啊,她也沒打擾他,不敢說話。
進了輸液室,溫度開得很高,沈馳直接把外套脫掉了,她也想效仿,收到的卻是少年鋒芒入鞘的眼鋒。
少年為她排隊,排到她的時候,依舊皺著眉幫她挽起衣袖,動作比剛才溫柔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雲黎感覺這次的針頭比剛才要粗很多,她臉色蒼白,嘴唇動了動,想說自己害怕,可眼角瞥到身旁冷著臉的少年,硬是將話憋了回去。
護士正為她擦碘伏,明晃晃的燈光照拂下來,暈出一片淡淡的光影,沈馳眼底晦色正濃,她探不出任何情緒。
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
針頭離她越來越近了。
雲黎隻覺得眼前突然覆下一片陰影,將她的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她懵懵地眨了眨眼,在這一小塊黑色的狹窄空間。
竟然莫名地將她心底的恐懼驅散掉了。
她嗅著熟悉的清淡氣息,後知後覺地想,這是沈馳的外套。
他竟然看出了她的恐懼,將外套蒙到了她頭上。
與之一同傳來的是少年好聽又帶了點沉啞的嗓音,滾燙的呼吸似乎燙在她耳畔——
“彆怕。”
*
後來的幾l針都沒在醫院打,沈馳請來陳叔為雲黎進行後續的治療。